這是事情過去的第五天。
那天蘇澤一說有急事,我自然是馬不停蹄地趕回去。他電話都打到時強那去了,必定是比天塌下來還要緊的事。我想也沒想就抄了近路,結果不幸的事就發生了。
因為走得急,所以也沒注意他們是一早就守在巷子裏,還是一路尾隨著跟我到那個噩夢開始的地方。反正等我反應過來已經被人箍緊了脖子拖到死胡同裏,那人剛鬆手我就扯開嗓門大喊。
即使曆史再驚人的相似,即使知道喊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我,但這是人的本能,人為刀俎,我隻能做垂死掙紮。
而那幾個人似乎根本不在意,依舊有說有笑看著我喊完,卻在不知不覺中把我逼到角落,我貼著牆已經退無可退。
一個穿著很社會大哥的小混混往我腿肚子就是一腳,疼得我隻能順著牆壁癱軟在地上。同樣的事情再經曆一次我依舊還是無法沉著冷靜,撐著身子的手臂更是抖得不行。
“臭小子,聽說你在學校挺能的啊。”說話的是個穿花褲衩的大高個,在學校裏要穿成這樣早被教導主任扒了。所以我敢肯定他就是不學無術的社會青年。
他剛說話時其他人也跟著安靜了,但我知道他不是頭兒。
我咬著牙努力忽略腿上的疼痛,一點點從地上爬起來。十三歲的我在他們麵前就跟豆芽菜似得,但我身體裏住著三十歲的王淼,那是一根支撐著王家的頂梁柱。
“叫陶飛翔出來。”我仰起頭直視他的眼睛。
那人明顯一愣,但是不待他發作,一直隱在胡同外的掏糞俠就走了進來。他摁滅手裏的煙根本沒往我這看,反而極其不耐煩地道,“快點。”
我朝他吼,“你今天要是打了我,我一定會在你弟弟身上加倍奉還!”
掏糞俠終於注意到我,他每向我走近一步我的心就狂跳十幾下,就在我以為快要心肌梗塞的時候,他才不緩不慢地說道,“那你今天可能會死。”
“好!”我突然瘋了一般笑道,“有本事你就打死我,不然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弟弟。”
他果然蹙了下眉,“我打你,你老提我弟做什麼。”
“我也要讓你嚐嚐一輩子求而不得的滋味。”說完我就朝他臉上吐了一口。
這一口積了我兩輩子的怨氣,如今他就是要把我的牙全部打爛,我也覺得值了。
之後發生的事太快太亂,我甚至還沒看清時強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他已經抱住掏糞俠讓我趕緊跑。
那種情況下根本不容我多想,也許你們會說我不講義氣,但我還是拋下時強跑了。
我腿剛還疼得站都站不起來,如今卻跑的比任何一次男子一千米測試還要飛快,耳邊是呼嘯的風聲,粗重的喘息聲和沉悶的心跳聲。
會死吧,時強大概會因為我被打死吧。
不不不,掏糞俠的目標是我,他一定不會拿時強怎麼樣。
報警,我應該去報警。
可他還未滿十六周歲,憑陶家的勢力報警有用?
我該回去救時強,不然我這輩子的良心都過不去。
良心有什麼用?有良心就能改變我這該死的命運嗎?
也許這才是真正的我,被上輩子的命運壓迫到失了良心的我。和社會交手的這許多年,我早已不是曾經那個初出茅廬青澀懵懂的少年,人隻要一旦有了欲望就會變的心機重重不擇手段。
王淼,你什麼時候變的如此可怕了。
“王淼!”
還沒等我聽出是誰的聲音,蘇澤就迎麵衝過來,他抓緊我的手臂恨不得把我整個人扯碎。我這才發現眼前早就淚水模糊,幾乎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人呢!”蘇澤朝我吼道。
我下意識地想到時強,“他和陶飛翔他們打起來了。”
“誰和陶飛翔打起來?”
“時強啊。”
到這我才覺得不對勁,蘇澤怎麼知道還有人?原來他問的根本不是時強。
“你知道有人要打我!”所以才那麼著急讓我回去。
“這件事你不要管了,你先回去。”
“那時強呢。”
“你先回去!”蘇澤甚至是有些厭煩地重複道,說完便鬆開我朝巷子深處跑去。
我就怔在原地愣了好久,第一次覺得自己像個被人窺破麵具的小醜,內心的懦弱和不堪在蘇澤麵前一覽無餘。
等我反應過來再跑回去,胡同裏早已恢複死寂,好像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
王淼的命運已經從這一刻開始改寫,可是捫心自問,這真的是我想要的結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