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蘇喬安曾讀過一首泰戈爾的詩。
很喜歡,並且記住了它。
在看見講台上站著的季墨尋時,她驀然就想起了這首詩。
她喃喃著:“如果你不說話,我將用你的沉默填滿心房,並忍受它。”
“我將靜靜的等候,像黑夜中徹夜不眠的星星,忍耐的低首。”
聲音輕的,隻有她自己能夠聽到。
可是,念罷卻又覺得好笑。
真的是……該死的虛偽和矯情。
蘇喬安嗤笑著。明明她和季墨尋之間,她才是那個最先沉默的人。
恍惚也不過一瞬。
至此,蘇喬安已經抬起了頭,目光定定的看向季墨尋:“報告,老師,我有事遲到了,可以參加考試嗎?”
等了片刻,季墨尋也沒有出聲。
隻見他抵在桌上的右手,拇指和食指輕輕摩挲著,儼然是在思考。
莫名的,蘇喬安有些緊張。
她不知道季墨尋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但看他的樣子也知道,今天這場考試,他是監考官。
瞬間,蘇喬安不由得開始思考,季墨尋公報私仇的可能性有多大。
“根據考場規則,遲到半小時,視作放棄考試。”
聞言,蘇喬安抬頭,眸光微詫的看著他。
季墨尋低頭看表,正好錯過了與她對視的機會。
“現在是四十九分。這位同學,你已經遲到了三十九分鍾。按照規定,你的考試資格將被取消。”
他的聲音淬了冰似的,冷的像從西伯利亞來的寒流。
在他話音落下後,教室裏正在考試的同學,紛紛抬起頭,對蘇喬安投來同情的目光。
考古係今年沒有新生。
留校的大二學生也隻有十五個。
其他年級再高些的師哥師姐們,要麼是在坑裏掙紮沉浮,要麼是被導師派去外邊磨手感。
今年新來的隻有蘇喬安一個。
雖然是大二轉學來的,但蘇喬安本就顯小,加上在群裏的了解,這些人儼然已經把她當成了小師妹。
所以,在季墨尋宣布蘇喬安考試資格被取消後,不知是誰突然喊了聲。
“老師,您記錯了,我們考試時間是從二十分開始的!”
有了帶頭人,餘下的就更容易開口了。
“沒錯!截止到小師妹進門,考試隻進行了二十九分鍾!”
為蘇喬安說話的聲音此起彼伏,幾乎每個人都在為她據理力爭。
蘇喬安垂了下眼睛,心裏難說不感動。
隻是,季墨尋卻冷笑了聲。
他驟然冷下眉眼,黑沉沉的目光從這些人臉上掃過。
霎時教室裏就安靜了。
“要造反啊?”他的聲音很淺,很輕。
可偏偏氣場十足,教室裏的氣壓瞬間被壓製下來。
氣氛凝重的不得了。
包括蘇喬安在內,後背皆驚起一陣冷意,心髒好像在瞬間就被攫獲。
季墨尋的嗓音帶了些笑意,可誰也不會因此就認為他心情好:“我需要你們來教我看時間嗎?”
沒人敢吭聲。
可是,總有那麼幾個不願意放棄的人。
“老師,開學考很重要,說是今年要計入學分的。您通融通融?”
蘇喬安發現,季墨尋在那人說話的時候,眼皮抬了下。
她的心裏赫然發緊。壞了。
果然,季墨尋的唇角上揚,露出個顯得冰冷的笑容。
“不然你來代替她。你出去,讓她進來?”
話甫一出口後,帶來的效果是巨大的。沉默到快要窒息的氣氛,排山倒海似的襲來。
最先承受不住這般窒息的是蘇喬安。
她飛快的朝著班內彎腰,聲音誠懇:“對不起老師,對不起大家,打擾你們考試了。”
說完,蘇喬安就朝著外麵退了兩步。
“站住。”季墨尋驀然出聲,“我讓你走了嗎?”
垂在身側的手慢慢的收緊,蘇喬安的腳再不能挪動半步。
他將手中的書放下,這時才將目光挪到了蘇喬安身上。
“過來。”他說。
蘇喬安緩慢的眨了下眼睛。
她覺得自己應該立刻離開才對。
可是,偏偏腳不聽使喚。
最終蘇喬安還是朝著季墨尋走了過去,她垂著眼睛不看他:“老師,您還有什麼事?”
在別人看來,這完全是蘇喬安害怕季墨尋的一種表現。
但季墨尋瞧著近在咫尺的人,差點沒被她的這幅態度給氣笑。
他沒什麼表情的推過來份表格,隨手遞了支筆:“寫上你的姓名和學號。”
這是為了留缺考檔案。
蘇喬安從季墨尋手裏接過筆時,他的手指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掃過她的手背,讓她在瞬間哆嗦了一下。
目光在他的手上瞄過,蘇喬安發現他之前手上受傷的地方,已經被層層紗布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