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抬起眼睛, 最後看了一眼身前的這位少女。
少女有著一雙如岩漿般流淌著的赤金豎瞳。
瑪利亞不在這裏,她的眼睛像小太陽一樣溫暖。
女人漸漸垂下頭,感覺身上的痛苦逐漸消失, 呼吸都變得輕鬆。
過了片刻, 她便沒了氣息。
狄俄倪克斯忽然感到什麼, 抬起手。
那股糾纏在女人身上的絲線,沒有隨著她的死亡而消失。
瀕臨崩潰的絲線隨著祭獻靈魂的指引, 飄落到少女的手上。
它形成了一個閉環。
那些被從狄俄倪克斯身上奪走的魔法,如今失去依托,隨著女人的死去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與此同時,方才和女人一同歸於寂滅的煉金陣,在閉環形成的一刹那, 閃爍幾下後重新亮了起來。
那些讓女人難以承受的巨龍魔法,對狄俄倪克斯來說不過是杯水車薪。
少女放下手,注視著發出光芒的煉金陣。
煉金陣失去陣眼就會變得殘缺、毫無作用, 為什麼它還會重新亮起?
除非它的作用就是不斷引導巨龍魔法注入陣眼。
現在它的環繞一圈後, 終點與巨龍魔法的源頭:也就是她本人連接到了一起。
煉金陣重新變得完整,並且源頭與終點相接,不再需要繼續引導魔法。
狄俄倪克斯慢慢抬起頭來, 她轉身看向身後一排排無盡的牢籠。
那裏每一間牢籠中都有一個等待陣眼來填補完整的煉金陣。
少女忽然笑了笑。
她抬起那隻手, 絲線在魔法的催動下飄蕩著延長, 探進所有的牢籠。
比蛛絲還要輕盈、細軟的絲線,依次落進地麵上的煉金陣。
它在主人的操縱下,掙斷自己,讓一小截絲線輕輕落進陣眼的位置。
實際上它是沒有實體的,它是一種象征,一種基於煉金與法則將兩者連接起來的“鏈接象征”。
所以絲線脫離少女後, 本應該消散。
但她以消耗魔法為代價,讓這個失去連接對象的絲線繼續維持等待連接的狀態。
這點魔法對她來說連九牛一毛也算不上。
等到這些煉金陣被填補完整後,那才是最有趣的。
被作為陣眼的人類束縛進牢籠。
絲線就會自動形成閉環。
而在女巫與執杖主教的眼裏,仍然會認為煉金陣亮起的光芒是在引導她的魔法。
少女完成這一切後,緩緩離開了這座地牢。
巨龍陪了女人不算短的時間。
天空仍然昏暗,但黎明的曙光已經在地平線上出現。
她抬頭看了一眼那隱約的晨光,然後化作寒鴉向赫爾高庭飛去。
海倫娜方才忽然感到她在遠處密堡中的煉金陣突然崩毀,失去效力。
她指示教會的信眾抓緊時間去查看。
但他們都低頭不語。
除了執杖主教,沒有人能差遣教會的信眾。
女巫冷冷注視著身前這群身著麻衣的一言不發的人。
最終揮開衣袍自己前往諸神教堂。
女巫一邊思索著那個女人不可能一夜都支撐不到,一邊向教堂趕去。
就在離教堂不算遠時,她忽然又感到煉金陣重新開始運轉,甚至比女人剛剛開始連接巨龍時的魔法還要充沛。
她鬆了口氣。
魔化的人類什麼都有可能發生,她就曾見過不少在煉金陣中斷絕氣息,最終卻又勉強活過來的人。
她放慢了腳步。
教堂裏傳來禱告的聲音。
原本平時都在教堂內靜立的信徒,此刻都立於殿外。
他們見到海倫娜走過來,立刻有一人出列,引著她從教堂一側的小門進入。
於是她就知道教堂中有大人物在與執杖主教告解。
寒鴉落到諸神教堂前的巨樹上,將整個赫爾高庭巡視一番。
這裏與阿爾伯德的王都完全不同。
阿爾伯德的白塔遠離國王的紅匣堡,位置偏遠。
諸神教堂的建造遠比王庭還要奢華,並且與赫爾王庭一左一右,十分對稱的坐落在整個高庭之中,難分地位的高下。
寒鴉收回視線,歪過腦袋盯著女巫的身影消失在教堂的側門中。
於是寒鴉順著風,滑翔落到教堂的小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