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紅柳還沒有回來,我有些按捺不住了,就把紅柳丟失的事告訴了大伯和大媽,大伯說,讓我再等等,如果還不回來,他第二天幫我找找。
第二天,大伯和我分頭去找,我到後山去,因為我常帶紅柳到那裏放驢,大伯就到山坡下的大溝去,那裏地形複雜,溝壑縱橫。後山並沒有紅柳,我知道這樣找毫無意義,紅柳又不是羊兒,它知道回家的路,紅柳的突然失蹤,一定有什麼事情發生了,我不知道是什麼事,但是心裏越來越感到不安,我隻能祈禱我的紅柳平安無事,我希望它隻是貪玩,所以才忘記了回家。
中午的時候,我見到了大伯,他扛著一把鐵鍬回來。
“大伯,見到紅柳了嗎?”
“見到了。”他說著就用布鞋的後跟去蹭鐵鍬上新鮮的泥土,這樣防止泥土粘在鐵鍬上導致生鏽。
“在哪裏?”
“紅柳死了,我把它埋了。”大伯依然蹭著鐵鍬上的泥土。
“什麼?”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紅柳死了?”
“是的,它死了,死在大溝裏了。”
“大伯,這不可能吧,它一直好好的,就沒有得病。”我焦急的爭辯道。
“它得的是狂犬病,”大伯把鐵鍬的前前後後都蹭的很幹淨,“幸虧死了,要不就麻煩了。”
“什麼狂犬病?”我的腦袋嗡嗡作響,我忽然想起了這一陣子是有瘋狗在遊蕩,還有一個十三歲的小孩被自家的狗咬傷,一個月後狂犬病發作死亡,我沒有想到,我的紅柳也是狂犬病,他怎麼會得狂犬病呢,我想。
“紅柳怎麼會得狂犬病呢?”我好像在問自自己。
“那肯定是被瘋狗咬了。”大伯說。
“啊!”我忽然驚叫一聲,我想起了那條雜毛狗。
“怎麼了?”大伯問。
於是,我把那天紅柳為救我和那條雜毛狗咬在一起的事告訴了大伯,並把那條雜毛狗的奇怪舉止也告訴了大伯。
“就是那條瘋狗,狗瘋了看見什麼咬什麼,而且都是不發聲地靠近,幸好紅柳救了你,要不你就被瘋狗咬傷了,那後果不堪設想。”大伯頓了頓,歎了口氣說,“可惜了一條好狗。”
“大伯,你把它埋在了那裏,我想去看看她。”
“看什麼,我把它埋在了山坡下,埋得很深,這是狂犬病,是要傳染的,我找到紅柳的時候,它整個頭都埋在土裏,你就知道狂犬病發作狗有多難受,躲都來不及,還看什麼看。”大伯嚴厲地製止了我。
我知道狂犬病的厲害,也知道村子裏有幾條狗死了,理智終於說服了我,我沒有再說什麼,就默默地轉身回了家。
那一整天,我都坐在院子裏,像丟了魂一樣,一會兒抬頭望望藍天,天空漂浮著幾縷白雲,偶爾飛過一群鳥兒,院子裏幾隻雞來回地踱步,椿樹上的幾隻麻雀嘰嘰喳喳地叫著,這些往日在我眼裏無比歡快的情景,此刻卻不能激起我的任何興趣,我的目光呆滯、散漫,我似乎努力在回憶什麼,可惜我什麼都想不起。我的夥伴,接二連三地離我而去,我的眼裏早已沒有了淚水,我似乎連哭都不會了。我在周圍用小木棍寫了一行字:永別了,紅柳!寫完一行,接著寫下一行,不知不覺,我就用這句話把自己圍在了中間。
就這樣,我一直坐到了傍晚,喂過了雞後,我就上炕睡覺了,我覺得很困,頭腦昏沉沉的,想睡,那一天,冰鍋冷灶,我一口水沒喝,一口飯沒吃,肚子卻一點都不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