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銘澤一個人坐在房間裏的弧形沙發上,整個人放鬆的靠在了沙發的靠背上。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那麼閉著眼睛,下巴微微抬起,仿佛已經睡著了。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此時無比清醒。
這麼多年以來,他的記憶空缺了太多太多。
可是,八歲以前的記憶,卻是如同鐫刻在了靈魂上,清晰無比,且刻骨銘心。
他清晰的記得,童年的自己,是多麼的幸福快樂。
有疼愛自己的哥哥,寵愛自己的父母,溺愛自己的祖父祖母,還有宗家上上下下遠遠近近的親友們。
如果說八歲以前是天堂,那麼八歲之後就是荒原,寸草不生的荒原。
如果說,還有一點綠意的話,那就是意外闖入宗家的那個人:秦六月。
宗銘澤一想到秦六月,跟她所有相關的記憶就會瞬間浮出腦海,在眼前不停的反複閃現。
第一次見到她。她被一群小朋友欺負,哭的樣子好可愛。明明委屈的要死,還要強撐著冒充堅強。明明淚珠滾滾而下,還要睜大眼睛,彎起嘴角。
第二次見到她。因為哥哥太過出色,他連累被綁架,被關在一個漆黑不見天日的地下室裏。整個地下室黑漆漆一片,隻有半扇一尺寬的窗戶可以看見光明,還被人用模板遮擋了一大半。
他蘇醒過來之後,就開始尋找逃脫的路徑。可是找遍了整個房間,除了那扇緊逼的鐵門之外,再無往外的通道。
無奈之下,隻能不停的拍打著窗戶求救。可是不管他怎麼拍打怎麼呼救,都沒有人來救他。
黑暗,饑餓,恐懼,疲憊,如同魔獸一樣,將他一點點的吞噬、吞噬……
極致的恐懼之下,他用腦袋不停的撞擊著窗戶。
巨大的撞擊,撞碎了玻璃,也撞傷了他自己。
鮮血順著他的額頭不停的流淌了下來,很快就流了一頭一臉一身。
可是即便撞爛了玻璃,外麵的木板卻依然堅如磐石。
他力氣用盡,隻能發出微弱的求救聲,渴望外麵有人可以發現自己,拯救自己。
就在這個時候,窗戶外麵響起一陣細碎的腳步聲,腳步聲一停,緊接著又個小小的臉蛋一下子趴了過來,帶著疑惑自言自語的說著:“咦?剛剛好像聽到這裏有撞擊的聲音?不對啊,這裏的房子已經很久沒人住了耶。”
他一抬頭,就看到了五歲的秦六月,一臉疑惑的看過來,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刻,竟然被自己的樣子嚇得哇的大叫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一眼就認出了秦六月,可是秦六月卻沒認出他來。
他朝著秦六月拚命的揮著手,沙啞的嗓子卻是說不出一個字來了。
然後他看到秦六月像是受到了驚嚇,連滾帶爬的喊著鬼啊鬼啊有鬼啊的逃走了。
他很想叫住她,告訴她,她不是鬼,他是宗銘澤。他是宗家的二少爺!
可是他太久沒吃東西沒喝水,又加上體力消耗,血液損耗,他真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他此時連站立的力氣都快沒有了,隻能靠雙手死死的抓著窗戶上的欄杆,才能勉強維持站立了。
他沒有呼救的力氣,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秦六月連滾帶爬,受到了巨大驚嚇一般的跑掉,他的心,再度陷入絕望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