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瑜坐在最後方的貴女席,冷眼聽著身邊人的竊竊私語。
她已經確定自己未來的丈夫八成就是六皇子,畢竟她的姑姑是眾皇子的庶母,嫡親的侄女卻隻能嫁去做妾,難看不說,人家皇子妃也不好做人,謝家畢竟是書香門第,也露不出那麼難看的吃相。
她偏頭看著不遠處隔了個走廊的小花園,眉心微蹙。二公主如此肆意,有個好處是說明這個朝代並不像她之前看過的同人裏那些清朝之類的年代,她嫁進去後可操作空間也就大了很多,但不好的地方在於,不是她所熟悉的朝代,就不能按那套走。
謝瑜有些遺憾,可惜了那個穿越者同胞是寶玉生母,她對那個爛了根子的破石頭沒一點好感,她們的立場天然對立,信不得,不然說不定還能求助對方。
略微歎了口氣,謝瑜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垂眸時卻聽到身後傳來一道稍顯沙啞的聲音道:“賈安春你不要太過分了!”
原本這種小學生撕逼的事謝瑜壓根懶得理會,但安春這個名字還是讓她忍不住抬頭看了過去。
她確定王夫人是穿越女的原因,除了二十年前那樁不刻意問都不會有人提起的舊事外,還有一個,就是這個憑空多出來的庶女。
紅樓裏以女子為主,金陵十二釵正副兩冊,都沒有這麼一個姑娘,何況賈家的女兒應該是“原應歎息”的排序,多個安可不是全亂了?
但這個安春又完全不像尋常庶女一樣,不是唯唯諾諾,就是尖銳虛榮,她落落大方且明媚自信,完全不是王夫人能養出來的女兒。
謝瑜抬頭的時候,正好看到之前見過幾麵的丹陽郡主盛如華咄咄逼人地指著一個坐在角落裏的姑娘,眉頭微微皺起。
因為大公主的關係,她們不算陌生,但是不管是原主還是她自己,都和這位郡主處不來,倒不是因為別的,實在是盛如華太能鬧騰了,而且對人莫名有種唯吾獨尊的態度,最重要的是,她總愛無能狂怒和遷怒,打不贏你就告狀或者收拾你身邊的人,這誰受得了。
安春平時在書院當差,不常和貴女交際,難得來一次便顯得格格不入,而正好盛如華一向看不慣不嫁人還老愛拋頭露麵的元春,今天元春沒來,她不敢惹盛清竹,就隻好柿子挑軟的捏。
謝瑜下意識想起身和她懟,就見那略顯瘦削的女子慢條斯理地道:“郡主此話何意,小女實在不明白。”
盛如華冷笑一聲,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剛剛頻頻朝男客那邊看,你看中了誰?太……婁熙?”
她因為自己婚事不順,未婚夫被抄了家,之後就格外關注這些,其實那裏坐的主要是太子,其他人都不是有家室就是年齡大了,但盛如華顯然不敢扯太子,就隻能挑地位不如自己的說。
又是這種欲加之罪的戲碼,謝瑜麵色不耐地皺起眉,卻見那女子明顯一怔,有些遲疑。
謝瑜心理一禿嚕,心道不會吧,盛如華說的是真的?
她朝那個角度看過去,看到了太子和幾個陌生男子,其中年紀最小的都有三十多,而謝瑜曾被家裏大哥偷偷科普過現今未婚男子的情況,對這個三十二歲的大齡未婚男子印象很是深刻。
安春道:“婁世子曾救過我一命,我多看一眼又如何?倒是郡主你,這麼關注我做什麼?而且一眼就能識破婁世子的身份,就是我,幾年沒見也要遲疑一下,丹陽郡主倒是見多識廣。”
對男子“見多識廣”……這可不是什麼好名聲。
盛如華本來就為了要不要退婚這個問題頭疼,聞言大怒,當即就抬手想打,安春旋即身子一扭,後退幾步跪坐在地上,隨著瓷器的碎裂聲以及桌椅砸到的沉悶響聲嘩啦啦響成一團,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如果不是聽到這個名字一直在關注,從後麵的角度又正好能看到安春躲開了,謝瑜差點以為她真的被打中了。
這場鬧劇很快傳到夫人席上來,阮卿皺眉看過去,大公主見狀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了,臉色難看道:“丹陽無禮,還請賈二太太見諒。安兒沒傷著吧?來人,還不帶二太太和賈二姑娘下去休整。”
謝貴妃微微頷首,默認了女兒的處理,阮卿也知道她們不方便在這種場合下鬧起來,微微收斂怒色,起身行禮跟著宮人走了。
安春沒事,她本來就是為了擺脫煩人的盛如華才裝摔倒的,實際上盛如華遭的罪可比她多得多,阮卿帶她下去換衣服的時候,她還嬉皮笑臉地要阮卿看她手腕上的淤青。
“太太放心啦,不疼的,還沒有我平日裏習武時磨破了手疼,”安春笑吟吟道:“那丹陽郡主此刻想來比我疼多了,不過我可沒她那麼蠢,我都躲開了,但是她被我點了穴,怎麼也得疼個一天兩天的。”
阮卿戳了下她的太陽穴,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知不知道,拿自己做賭注,你也真下得去手。好了,你在這休息吧,我回去幫你和貴妃娘娘告個假,等宴會結束了你再跟我們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