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視著楚搖光,目光沉靜銳利,卻又夾雜著幾分溫柔。

楚搖光愣了神,有幾分無端的熟悉,可卻又想不起。

他的目光越來越有壓迫感,打量的意味越來越明顯,楚搖光有些頂不住的後退了幾步。

她的身軀越來越僵硬,他卻開了口,“你叫什麼?”

“楚搖光,我叫楚搖光。”楚搖光的眉眼都低下去,他這樣的上位者,最愛的就是別人的低眉順眼吧,此刻她隻想活。

秦玄戈的目光變得更柔和了幾分,搖光,多美的名字,在古漢語中,搖光是二十八星宿之一,寓意著祥瑞。

笑容嫣然,是他的搖光啊。

秦玄戈收回自己的思緒,看著麵前低垂著頭的女孩,隨便是誰都可以叫這個名字了嗎?

他的搖光還在幾百光年外的地球上安心生活,怎麼會出現在這個肮髒的地方呢?

當初離開地球之前,為怕自己尋不到她,秦玄戈是做了印記的,無形無色無味的印記,除了他,沒人能尋到。

秦玄戈用意識仔細的探了一下她,空無一物,他眼裏的溫柔消失殆盡。

這女孩莫不是發現了什麼?才會變成搖光的模樣來接近自己?

他在格裏澤行星拚打多年,已經不是容易衝動的毛頭小子,雖然在見到這女孩的一瞬間,狂喜也衝亂了他的大腦,但緊接著就被理智壓下。

更何況,他的搖光無論如何都會是驕傲的笑著的模樣。

楚搖光不知道麵前這男人在想什麼,隻覺得他的目光逐漸失去了溫度,她悄悄舒展了一下由於半蹲而麻木的腿,他卻突然有了動作。

秦玄戈解下身上的西裝外套,動作莊重柔和,令楚搖光有幾分疑惑,緊接著,他向前幾步,冷冽的氣息籠罩了她,秦玄戈竟然親手把外套給她披在了身上。

楚搖光整個人都呆了。

她下意識的抬頭想要道謝,但他早已經轉身,冷漠的聲音傳了過來,“殺了她。”

楚搖光有一瞬間的錯愕,緊接著,整個人被絕望裹挾住,不斷的下墜。

他頭也不回的走向黑車旁,車旁的衛兵立刻幫他打開了車門,而站在最後麵的衛兵則毫不留情的舉起了手中的槍,對準了她的眉心。

年輕的衛兵臉龐沉靜冷漠,絲毫不因為一個年輕無辜的生命即將消失在自己手裏而可惜,楚搖光透過他的目光覺得自己此刻或許該是一隻什麼獵物才是,死了或者活著,都不過是上位者的隨機抽取。

她第一次麵對這黑洞洞的傷口,隻覺得喉嚨湧上來一陣腥甜,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該怎樣逃脫這一切,是跪下來求饒還是笑著死去。

或許死亡隻是一瞬間,隻有一點點的痛但是當死亡成為可以預期的事情,等待就變得如此驚恐。

她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

命運到底跟她開了什麼玩笑,為什麼她會在這裏,到底地球和自己21年的成長記憶,是真的存在,還是她的一個迷夢?

楚搖光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卻不知道,將暗的天色裏,衣衫襤褸的清瘦女孩,被外套包裹的嬌弱小巧的女孩,蒼白無力的臉上那抹絕望悲涼的笑,有多麼動人,就連殺人無數的衛兵,瞬間也有些恍惚。

楚搖光的身體似乎失去了控製,單憑著本能在行動,她扶著牆努力的站直,清瘦的背影映在地上,留下了一團黑影,她像是魔怔了一般,幾乎是溫柔的伸手,輕輕抓住了衛兵的槍口。

槍口冰涼,是死亡的溫度。

她用傷痕累累卻依舊纖細柔軟的手指,將對準自己的槍口移開。衛兵一時沒反應過來,竟然沒有開槍。

其他幾個衛兵察覺異樣,紛紛回身,掏槍對準了她。

而她在死亡的威脅中,卻恍若絲毫未覺。她的鞋早在奔跑中丟失,她赤著冰涼肮髒的足,走到車前,那個人的身後。

她慢慢蹲了下來,輕輕抱住他西裝筆挺的雙腿。

“求求你,救我……”她小小的聲音,帶著壓抑許久的痛楚,抬頭看著他,“求你,別殺我……”

她不知道他是誰,也不知道他是好是壞。他的手下,在她麵前殺了這麼多人;也是他,親口下令殺她滅口。

她隻能賭一把,賭自己還有用處,賭這個男人還有一絲善意,盡管她知道,這希望無限接近於零。

街燈的流光中,男人慢慢轉過的側臉,比夜色還要冷漠堅硬。在那一瞬間,楚搖光恍惚驚覺,這男人明明比任何人都無情,她卻異想天開向他哀求援助?

“我從不幫人。”秦玄戈的目光透著冰冷,低頭看向她抓著自己整潔長褲上,汙跡斑斑的手指,和剛剛被那幾個人拉扯出的傷口,一道一道,有些已經開裂,在白皙的皮膚上更是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