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韓長庚，他在工業局當輕工業科科長時，紙箱廠是他的聯係單位，兼任過廠裏生產副廠長，算起來，他是車間主任夏根生的頂頭上司。所以他一見夏根生就能認出，但其他幾個舊同事，隻覺麵熟，卻叫不出名字。
秦天被六個人圍在中間，韓長庚沒看到他。
夏根生跑出大門，握著韓長庚的手就猛烈搖晃起來：“哎呀，老科長，老領導，好些年沒見了，你還是老樣子，沒變，一點都沒辦。現在還在工業局嗎？”
穿警服的司機也跳了下來：“當副局長了呢。”
韓長庚：“我侄子，順道送我來的。”
夏根生：“哎呀，恭喜恭喜，原來當副局了，你今天怎麼來了？”
韓長庚：“我還沒問你今天怎麼來了呢？”
夏根生：“前些天秦向東聯係我們，說廠子要拍賣拆除了，我們幾個同年進廠的，就想著來合個影，畢竟，青春都在這兒呢。”
韓長庚笑著：“要得要得。前兩天剛拍賣掉。”
夏根生：“多少錢？”
“20萬。”
夏根生就瞪大了眼：“臥槽，20萬啊，天文數字。”
韓長庚：“本來12萬就到價了，可是最後有個老板，不冷不淡地喊了聲‘20萬’，我們都以為他開玩笑，沒想到他的女秘書真的起身去辦手續了。”
夏根生的眼睛努力撐著，再也瞪不大了：“臥槽，這老板腦子有問題啊，12萬可拿到手的，他白扔8萬？我兒子得賺8年哪。”
韓長庚：“唉，有錢人的世界，咱不懂的。你兒子幹啥的？”
“在老家開了個小冷凍廠。誒，老領導，你還沒回答我，今天來廠裏幹啥？”
韓長庚朝門外張望著：“那個老板約我10點鍾來看看廠裏情況，這都過點了，他咋還沒來呢？”
正說著，秦天父母也從食堂那邊跑來看熱鬧，見到韓長庚，趕緊打招呼：“韓副，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韓長庚點了個頭，態度不冷不淡地。
秦天老爸的性子有些直，情商不如夏根生高，因此韓長庚對他的印象並不太好。
秦向東轉了一圈，沒見到兒子，他又不知道兒子坐在花壇圈上，被人圍在中間示範著大哥大操作。
秦向東就扯開了嗓：“秦天，死哪兒去了，給我滾出來！”
“爸，我在這兒呢。”
秦天拿著大哥大站起了身。
韓長庚眼睛猛地豎成了貓瞳孔，看著秦向東，望望秦天：“這……這是你……你兒子？”
“啊！不是我的，是你兒子啊！”秦向東也是沒好氣地，他又不拍領導馬屁的，現在廠倒了，讓拍也不拍了。
“啪！”
就見韓長庚一巴掌扇自己額上了：“踏馬的我早該想到，秦老板跟你長那麼像，我當初咋沒想到是父子倆呢。”
“什麼？”
夏根生聽到這話，眼睛就豎成貓瞳孔了：“韓……韓副，你，你再說一遍！”
韓長庚指著秦天：“他，老板，拍下了咱紙箱廠，20萬。”
又指向秦向東：“他，老板的爹！”
“你說什麼？”這回，是秦天老爸和老媽的眼睛，同時豎成了貓瞳孔，“我兒子，拍下紙箱廠了？”
韓長庚的眼神，就帶了敬畏，頭一回以主任兩個字相稱：“是是，秦主任，你兒子……秦……秦老板，拍下了咱紙箱廠，人家喊12萬，他喊20萬，有錢，隨便砸！從今天起，他就是紙箱廠的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