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澤一直認為,隻要抓住了那些屍位素餐的官員,便能讓南方的百姓們過上好日子。
然而,此刻看著被帶上來的三位官員,他發現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微臣萬死,竟不知治下出了此等之事,實在愧對百姓。”
“臣愧對皇上,愧對老師啊!”
“太子殿下,這是臣之過啊,是臣未束縛好下屬,才會出如此大的紕漏。”
他們跪伏的姿勢如此端正,請罪的言語如此謙卑,可他們所犯的罪行,卻被撇得幹幹淨淨。
是下屬官員貪腐與他們無關?他們隻是失察?
當真是天大的笑話!
堤壩年年修補還是年年決堤,在朝廷命令免稅的情況下還要征稅,百姓流離失所,這些隻是下麵那些小官們欺上瞞下造成的?
若沒有人罩著,那些人敢有這麼大的膽子?
他們將罪行一幹二淨地全部推到下屬身上,隻領個失察的罪行。可相比起來,失察算得上什麼大罪?想那刑部侍郎何安也是失察之罪,如今不還是穩穩的坐在原來的位置上?
這些人就算被判失察,以後還不是能繼續當國家蛀蟲?
孟澤將拳頭捏得“咯吱”作響,拍案道:“胡說八道,說什麼失察,明明就是你們這些蛀蟲貪得無厭,禍害百姓。”
“世子慎言,微臣乃是讀書之人,怎麼能做出如此不堪之事?您紅口白牙,說話可要講證據。”之前接待過他的知府昂著頭,一副不堪受辱的模樣,“這查案若是沒有證據就給人定罪,那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微臣清白之身,絕不可被如此汙蔑!”
這人口口聲聲說著“清白”二字,可在孟澤聽來,“清白”的後麵,是“有恃無恐”。
他盯著知府,一字一句地質問道:“既然你說你是清白的,那這些年修築堤壩的錢去了何處?為何每次都是相同的地方決堤?”
“下官不知。”知府毫不慌亂,仿佛篤定孟澤不會將他怎麼樣。
“那糧倉又如何說?你們糧倉都空了,你總不該連這也不知道吧?”孟澤又問。
這事他也是前幾天才知道的,原本賑災的措施之一便是開本地糧倉放糧,可是沒想到那糧倉一開,裏頭連記錄在冊的那點糧食都不見了蹤影,隻剩幾石發黴的陳穀。
如今百姓們農田家園被毀,就等著糧食救命的,這些東西,能救幾人性命?
知府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隨後朝季崇的方向叩頭,“太子明鑒,這幾年連年洪澇,府庫的糧食皆都做救急隻用發放給了災民,此事微臣早已上報朝廷,有奏折為證,您一查便知。”
“你、放、屁!”孟澤跳起來道,“糧倉沒有糧食跟奏折有什麼關係?真當老子眼瞎耳聾嗎?隨便找個百姓問問,你們有沒有開倉放糧,難道還能做的了假不成?”
知府沒說話,另一位官員道:“此事確實是我等失察之過,若是再小心一些,也不至於發生此等情況。”
孟澤:“我呸!”
他第一次深刻認識到文人詭辯之能,這些東西簡直將“不要臉”三個字詮釋到了極致,氣死個人!
孟澤委屈巴巴地看向自家大侄子,希望他能幫著說幾句。
季崇見他如此模樣,隻微微勾了一下嘴角,對那三人道:“舅舅心直口快了些,說到底也是為了黎民百姓,三位身為父母官,想來不會在意吧?”
那知府瞥了一眼氣得臉色通紅的孟澤道:“微臣身正不怕影子斜,世子隻是對我等隻是有所誤會而已,想來往後會解開的。隻是這說話還是要有分寸些,否則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孟澤直翻白眼。
季崇對他們的態度毫不意外也不怎麼介意,他並沒有真像審犯人那般審訊三人,而是閑聊似的道:“失察之事先不提,不如說說洪澇和百姓暴動之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