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轉身走進麵館,關上店門。
薑沅爛泥般的斜躺在椅子裏,嘴裏咿咿呀呀的哼著怪異的小調,眼睛半睜半閉,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
梵高坐到青桐的位置上,感受著猶帶餘溫的幽香。
“是個好姑娘,不過不太適合你,”薑沅的目光從眼皮的縫隙裏打量梵高。
“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欣賞一下得了,”梵高說,“話說,我倒覺得她挺適合你。”
“那不如讓給我,兄弟?”他一下坐直,眼中充滿希冀。
“去你妹的……”兩人大笑起來。
“其實我有辦法幫你搞定她,就看你想不想了,”薑沅對梵高眨眨眼。
“不說這個了……”梵高說道。
薑沅笑笑,沒說什麼。
“酒呢?再來點喝的怎麼樣……”梵高點上一支煙。
“正有此意,”薑沅往櫃台後走去。
“不不不不不,”梵高阻止他,然後目光看向櫃台上的土陶罐子。
“你確定?”薑沅說道。
“有時候我的好奇心很強,”梵高點頭。
“我不會說好奇心會害死貓,你不是貓,這酒也害不死人,”薑沅笑眯眯的看著對方,“不過……它有一些副作用……”
“好的壞的?”梵高問到。
“難說,因人而異……”薑沅攤開手。
“那我更要嚐嚐了,”梵高說道。
薑沅臉上露出很痞的笑容,食指舉起來點點梵高,然後走進櫃台拿出白酒杯,擺到桌子上。
“拿三個杯子搞什麼?”梵高問他。
推拉門滑動的聲音代替他做出了回答。
青桐站在門口,麵色蒼白滿帶疲態,一隻手緊緊抓著門框,好像在盡力的避免被身後的黑暗吞噬進去。
梵高“謔”地站起身,椅子差點因此而翻倒。
“怎麼了,青桐!”他快步走到門口,很自然的輕輕握住她垂在身側的左手。冰涼、幹爽、柔軟。
“我很累,不想再走……”她微微的縮了一下手,但隨即一身都放鬆下來,任由梵高牽引著她走進屋內坐下。
“歡迎您的再次光臨,美麗的女士,”薑沅用有些怪異的腔調說著。
梵高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快點倒杯熱水來!”
“不要水,我想喝酒……”青桐看了看梵高,後者臉上微紅,裝著拿煙盒鬆開了一直握著的手。
“來一支?”梵高把煙盒遞到她麵前。
她猶豫了一下,拿起一支煙,梵高給她點上,她深深吸了一口,然後猛的咳嗽起來,但這讓她的臉上有了一些血色。
“酒比這個東西好……”她止住咳,說道。
梵高接過她的煙,摁熄,然後看向正饒有興趣打量著青桐的薑沅。
“青桐妹子,你稍坐一會兒,我去準備幾碟下酒菜。”薑沅走進後廚。
桌旁剩下梵高和青桐。他看著她,而她看著桌上的酒杯,兩人都不說話。
聽著廚房裏菜刀篤篤篤的聲音,梵高深吸一口氣,決定打破沉默。
“你遇到了麻煩,是吧?”他說,語氣盡量的裝作隨意。
她不點頭,也不搖頭。
“不管是什麼事,我都會幫你。”梵高說
,然後他略微躊躇了一下,“你遇到了麻煩,你也沒有地方可去,你誰都不認識,在這個你們叫做原祖之地的世界,我是你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對吧?”
青桐漠然不語。
“如果……”梵高又頓了頓,“如果你願意,可以去我家,有一間臥室一直空著……”
青桐不再研究桌上的酒杯,抬起頭,滿是倦意的目光投射到梵高臉上,如同之前搭車時那樣,仿佛一直看穿了他的整個身體。
“床鋪幹淨嗎?”她說,然後笑起來,那笑容像隨風到處飄蕩的輕雲,飄到人的身邊,滲入人的全身每一個毛孔。
“薑沅,快點行不,我們需要酒和菜!”梵高感到臉上發燒,於是吆喝起深夜麵館的老板來。
“來囉來囉……”薑沅笑嗬嗬的從後廚屁顛屁顛的鑽了出來。
煙熏豆腐幹,鹽水毛豆角,鹵豬頭肉,醬香牛舌,四色小菜擺上了桌子,薑沅站在桌邊,不好意思的搓搓手,看看梵高,再看看青桐。
“老薑,你幹嘛?還打算要小費不成?”梵高說道。
“不是,我是想問你們,喝什麼酒?”薑沅笑笑。
“就它們。”梵高不滿的皺眉看著薑沅。
“好吧……”薑沅走到櫃台前,好似對待小孩般的輕輕撫摸那幾個罐子。
“這個裏麵裝的酒,我給它取名‘醉生夢死’,”他拍著第一個罐子,“對,就是歐陽鋒的嫂子托黃藥師帶給他的那壇酒,這整個故事都是我講給墨鏡王聽的。”
梵高點點頭,示意他繼續。
“人最大的煩惱,就是記性太好,如果你喝了這酒,我可以保證你能夠忘掉你想忘掉的任何事情。”薑沅對著桌邊二人眨眨眼,“但如果你已經失憶,這酒會有反過來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