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卻再也沒有留在相府的理由了,即便留下,也沒她容身之處。
????她隻記得,尤玉紳在她耳邊說的那句“內子”,那麼清晰,仿佛就在耳邊。
????淚水終於紛紛落下,她踉踉蹌蹌地離開相府。
????隨後便有兩名護衛尾隨其後,跟蹤服務,進行一係列善後工作。
????尤玉紳望著丫頭的背影,若有所動,竟沒有半分如釋重負的感覺。
????尤睿擦著額頭上的汗說道:“相爺,這姑娘平時看著挺傻的,如何今天突然精明起來,把老奴嚇了一跳。不過,好在她總算離開了,相爺這下應該安枕無憂了。”
????尤玉紳沒有理會尤睿,轉過身涼涼說道:“方才你說了好幾次本相死了,莫不是真心如此希望吧。”
????嚇得尤睿剛擦完的汗又一層層地冒出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說“奴才不敢”。
????尤玉紳卻沒再回應他,任由他磕到地上泛起血跡。
????跟隨丫頭的人每日都回來向尤玉紳稟報丫頭的近況,那固執的死丫頭不僅沒有回伏濼,還每日每日地到郊外那片草地上等著,從日出看到日落。
????尤玉紳不動聲色地聽著來人的彙報,揚了揚手叫他們下去。
????尤睿忙說:“磨滅人心需要的是時間,過一兩個月丫頭姑娘就淡了。”
????尤玉紳“唔”了一聲,手裏的茶杯端得不甚安穩。
????那日天公作變,久旱的京城突然雷聲大作,竟然下起了傾盆大雨,雨水順著雷聲間隙劈開濃密的雲層傾瀉直下,很快,天地間一片茫茫水色。
????尤玉紳桌前的茶已經更換三盞,還未見有回房休息的跡象。
????尤睿忍不住提醒道:“相爺,亭子裏水氣重,您身子要緊。”
????尤玉紳默默地抿了口茶:“再等等。”
????尤睿看了尤玉紳一眼,沒敢多問,今日並未聽說有客會來,也不知道丞相究竟等誰。
????緊閉的朱門沉重地打開,每日例行彙報的護衛一身濕透地小跑到亭子。尤玉紳的杯子終於放下,眼裏閃過一絲光彩,瞬間恢複冷靜,壓抑著聲音問道:“她……回去了麼?”
????聲音壓抑得許是太過,竟有絲絲顫抖。
????護衛說,那麼大的雨,那個傻丫頭,竟不知回避,給她的竹骨油紙傘不肯拿來蔽雨,竟用以遮擋當日尤玉紳站著**的石頭。
????護衛的話音未落,隻聽得“啪”的一聲,尤玉紳手中的杯子碎裂成片。
????“這個多事的女人!”尤睿和護衛尚未來得及反應,尤玉紳已經一頭衝進雨中。
????尤睿驚慌失措,驀然清醒,忙叫人帶上雨傘,匆匆忙忙尾隨出去。
????天空乍雷陣陣,劃得黑沉沉的天際道道蒼白,那個傻女人就站在那裏,愣愣地看著油紙傘,雨水衝刷得她滿臉水漬,也或許,是淚吧,她從來就是個愛哭的女人。
????四周依舊傾盆雨傾,頭頂卻突然再沒半點雨滴。丫頭茫然抬頭,宛如在夢中,麵前映現的是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被雨衝得稍顯狼狽,卻依舊翩翩臨立,倜儻風流。
????丫頭聽見自己喉間的哽咽:“公子……”
????便緊緊地將尤玉紳抱住。
????尤玉紳想說點什麼,囁嚅了半日,隻挽起她淡淡地說了句:“回家。”他沒有說回哪個家,丫頭也沒有多問,她緊緊地偎依在他懷裏,隻要有他在,她覺得哪裏都是家。
????尤睿看著雨中兩個互相依靠的身影,一掌一掌地摑自己的嘴巴:“我怎麼那麼傻,跟了相爺許久,竟不能參透相爺的心思。”
????丫頭到底是個女兒家,身子弱些,加之這些日子茶不思飯不想地自我折磨了一陣,還三天兩頭地尋死,雖說有兩名護衛貼身保護,終究還是受了不少罪,於是一病不起。
????尤睿為了將功贖罪,連日裏請大夫請得殷勤。尤玉紳卻仍對丫頭保持著距離,隻每日在她熟睡了以後,到她窗前站立許久,然後回房。虧得丫頭沒有半夜起夜的習慣,否則半夜醒來冷不丁瞧見一個身影站在窗前,還不得活活嚇死。
????尤睿見尤玉紳如此,忍了又忍沒忍住又給他出餿主意:“相爺既有這番心思,不如名正言順地向皇後娘娘要了姑娘。”
????被尤玉紳罵了一句“多嘴”,從此再也不敢提起。
????尤玉紳與安若說這些事的時候,哪裏能說得如此透徹仔細,不過重點描述自己如何將丫頭列為上賓,如何對她發乎情止於禮,甚至連情都沒有發,說得自己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樣。
????可惜安若是個看盡世間風月的人,從尤玉紳說起丫頭時不經意流露的眼神,和言辭中難掩的憐惜,僅僅隻言片語就足夠她串成八九不離十的故事。
????安若覺得這回事情麻煩了,她幾乎可以預見淩旭將敗得沒有任何懸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