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迦自己自然不是真的有同性戀傾向,或許受到網絡文學作品的影響,她很尊重同性戀。
她也知道老一輩的人大都無法理解為什麼同性之間會互相喜歡,這免不了受到時代的影響,但包括她的長輩,雖不接受自己的孩子喜歡同性,至少對待同性戀有基本的尊重。
可眼前這個同齡人,居然這樣惡語相向,怎麼會有這樣自我的人,這樣惡劣的人?
許迦回想起剛認識林禎的那段日子,雖然這個後桌總是挖苦她、嫌棄她,但他有好幾次為她一聲不吭地解圍。他們雖然交流不多,但是她曾經以為他也是想要跟她成為朋友的。
那時候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後來感覺他的城府也是深的,才有了保持距離的想法。
直到此刻,許迦才明白自己在林禎眼裏不過是一個任他為所欲為的玩具。
初時一時新奇,再見棄若敝屣。
許迦的馬尾辮紮的不是很緊,風一吹便散落了幾根烏黑的發絲,輕柔地拂過她柔嫩的臉頰。
一根細細的泛著金色光澤的發絲悄悄地鑽進她半瞼的杏眼上鴉羽般的濃密睫林,有些癢癢的。許迦眨巴幾下那雙迷人的眼睛,隻想擺脫四處搗蛋的頭發絲兒。眨著眨著,她不但沒有得逞,似乎還被頭發絲兒纏得更緊了,像是被膠水黏住了似的,怎麼愈發難受了。
許迦不得不指節微曲,指尖試探的觸碰了一下自己的眼框,有一點沁涼。
噢,難怪,睫毛是潤潤的,把幾根頭發絲兒困在一方溫澤。
傅汀不忍地搭上林禎的肩:“喂,你把我迦姐快惹哭了!”說實在,傅汀看到許迦這樣子很難受,覺得許迦永遠不該是這樣的。梨花帶雨本該是角色,可他寧願一輩子看不到。
許迦的琥珀色眸子此時又淡了幾分,很輕很薄,好像精致易碎的琉璃杯。下眼眶像是一泊清潭,水光浮照,氤氳動人。
林禎沉默著扒掉傅汀的手,毫不拖泥帶水地離開教室。明明還是上課時間啊。
林禎朝著那架光線昏暗的樓梯走去,步子邁得越來越大。他在那個熟悉的兩個人對峙的轉角處停下。
林禎更個人倚靠在牆角,身體失去重心般一寸一寸地下滑。他最終蹲在牆角,雙手緊緊抱著頭。那是一雙青筋隱隱暴起的手,清瘦纖長,白到病態。一隻手鋒利的指甲甚至嵌進另一隻手,滲出了血絲,他毫無知覺。
明明該感到解脫的,籌備許久,今日終於走到最後一步,他再也不用為那個毫無共同語言的女孩憂心忡忡。
她哭什麼?以後我離她遠遠的該開心的。跟周漠站在一起,挺配的。
不敢看她,怕自己潰不成軍。
一個沒有心的人,怎麼會疼?
可他哭了。
哭得沒有眼淚,沒有聲音。
看到許迦要哭不哭的倔強模樣,教室裏的趙眠很心疼。她二話不說,把剛買的一包抽紙拆好塞進許迦的手裏。
趙眠很想抱住許迦,可是許迦麵朝林禎,一點都不願意動的意思。趙眠心中暗罵:太不要臉了。沒下限!
許迦的確很失落,不過並不是那種失去一個朋友、多一個仇敵的失落,而是對自己再度產生了懷疑。
好像總有人在她掉以輕心的時候給她當頭一棒,要她記得這個世界有多麼陰暗,人心有多麼不古。
自以為是個能把人看得透透的老江湖,不過是坐井觀天嗎?
她本來就不是好人。林禎不給她基本的尊重,也別指望她尊重他。
從此以後隻有林狗,沒有林禎。
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一刀兩斷,再無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