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酒量是挺差的, 大抵因為有鮫珠傍身,天不怕地不怕的,忘乎所以灌下了小半壺。
可是沒想到後勁會那麼大。
臉上閃過一陣難為情的赧然神色, 慕芷蘿的眸子裏仿佛有水光流轉, 蕩漾開一圈圈心悸的漣漪。
昨夜最後的畫麵在腦海中更是揮之不去。
她仰著脖子親累了, 於是借著酒勁把雪宥推到了帳篷裏, 順手放下擋風的氈簾。
然後……
少年就像一尊水晶涼玉製作的玩偶,神色冰涼漠然的, 既不說話也不反抗,任憑她揉圓搓扁。
她以一種羞恥的地咚的姿勢,極其霸道地把雪宥摁倒在了鋪地的毛毯上。
雙腿豪邁地跨坐在對方勁瘦的腰腹,小惡魔般笑吟吟地俯身,張嘴一口啃了下去……
太野了。
慕芷蘿你未免也太野了。
還好倆人隻是親親,還好除了親親以外什麼也沒幹。
但, 隻是親親, 便能當成無事發生嗎……?
雙手崩潰地捏指成拳, 慕芷蘿一下一下, 頗為用力地敲打腦袋。
即便是醉酒,也不能亂親別人吧?親完還想收口不認人?
她之後該怎麼辦……
捶打的手腕倏然一緊, 本該落在腦門上的拳頭被人攥住。
慕芷蘿渾身一僵,不由激靈靈地打了個寒戰。
麵皮依舊泛著不自然的緋色, 她猶猶豫豫地抬起眼睫,躊躇看向身側半蹲著的少年。
周雪宥不知是什麼時候醒了。
正當她不知該如何開口時, 對方清冽低啞的嗓音先一步傳入耳鼓。
“你別打自己。”他說。
她微感發窘,本能地將腕子從他掌內扭脫出來:“我沒、沒打自己。”
“……”
沉默。
無言的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慕芷蘿雙手抱著小腿,沒再去看他的表情, 她低眉把思緒從頭到尾梳理了一遍,繼而慢吞吞開口:“你……”
“昨晚我喝醉了,無意冒犯了你,實在對不住……”
周雪宥安靜地凝望著她的側臉,目光滑過她頰側優美的弧度,語氣一如往常地淡:“我不介意。”
聞言,她垂著頭,稍稍鬆了口氣。
但下一刻。
周雪宥:“昨夜你說,你心裏喜歡我。”
慕芷蘿全身的雞皮疙瘩再次炸了起來,連忙說道:“沒有!酒後胡言!不作數的!”
“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她急切地辯解著什麼,為自己撇清。
“好。”
他淡淡應聲,垂斂長睫,眸中陰沉沉的。
空氣中又是死水般的沉默。
“你……”慕芷蘿咬了咬牙,放在腿上的手指緩慢搓動,“你快回去吧,你今日還有會武的場次,別再來找我了!”
“好。”
周雪宥仍是一個字。
她聽見他起身的動靜,發出輕微的衣料摩擦聲,緊接著,一個油紙包被遞進了她的視線。
“蘿蘿,給你。”
慕芷蘿怔了怔,猶豫地接過來,解開包裝上的係繩。
裏麵排滿方方正正的栗子糕。
似乎是勾動了什麼記憶,她一言不發地拈起一塊栗子糕,放在唇邊輕輕地咬了一小口。
腮幫子緩慢地蠕動著。
“以後隻許吃我給你買的,不許吃別人送的。”
夢境中的雪宥曾對她說過這句話。
……所以他現在是做什麼?
感到懷念了?在重溫那個夢嗎?
思及此,她忽然嘲諷地笑起來,將咬了一口的糕點放了回去。
周雪宥,不讓她吃別人給的食物。
那他怎麼就不明白,不能隨便收下女孩子送的東西?!他真的什麼都不懂嗎?!
“蘿蘿。”
他彎腰靠近,平然問道:“不好吃嗎?”
“……”
手指不自覺收攏。
既然不喜歡,何必還來招惹她?
慕芷蘿猛地站起身,用力向外一甩手,油紙包狠狠摔在了土地上,裏頭的栗子糕滾了出來,七零八落地散開,粉碎得不成樣。
“是啊。”她點頭說道,若無其事地拍了拍手,“是不好吃。”
“那我……”
“那你什麼?再去買一包嗎?”慕芷蘿語氣有些冷,“從前丟掉的東西想撿起來嗎?”
身旁的少年沒有說話,隔了半天方開口,不著邊際的一句話:“……我還給她了。”
慕芷蘿聽出他所言指什麼,別扭地轉開眼睛,不作聲。
他繼續道:“我以後不會再收別人的東西。”
“那日的抹額,因為她說外出不可失禮,我才接過戴上,並未多想……蘿蘿,可以原諒我嗎?”
“原諒你?”她回頭對上他的視線,譏誚地扯開嘴角,“我們是什麼關係?為什麼要我的原諒?”
周雪宥定定望著她的眼,麵容靜漠,道:“因為你在意。”
“我沒有。”
“你在意。”
“我不在意!!”
她轉過頭,憤怒瞪著他,音量驟然提高:“周雪宥,你現在說這些做這些幹什麼?當初拒絕我的人不是你嗎?你還想聽我說什麼?”
他為什麼要說這些話?為什麼到現在還要讓她難堪呢?
怒火過後的眼底隻剩下一片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