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您老開解……”王琰拱手,目光又掃過杜清歌和杜清婉。
杜清歌多想告訴他,她就是他的妹妹,可是不能夠,她甚至不能和他多說話。
“您老這是?”王琰問了一句。
杜老太太嘴唇動了動,似乎有些不好回答,最後笑了笑道,“太後近來身子也不大好,想必是太子妃沒了,她老人家也很傷心的,想請人入宮陪她說說話……”
不用杜老太太多言,王琰瞬間就明白了。
在明白的那一瞬間,他目光裏陡然多了一種很尖銳的東西,看向杜清歌和杜清婉的表情也不同了。
宮中早就傳聞要給太子重新選妃了,想一下杜太後和杜家的關係,王琰自然明白她們要進宮做什麼?
他的妹妹才死了沒多久,屍骨未寒,就要選妃了。
這宮裏頭啊,真是沒有半分的人情味……
王琰嘴上沒說什麼,隻是,表情太過明顯了。
杜老太太臉上有一瞬間的尷尬,卻又很快掩去,輕輕一笑道,“王少卿,那麼我先進宮了,不能讓太後等著我們。”又拍一拍王琰的肩膀道,“回家代我向你祖母問好,得空了我一定去看她。”
王琰臉色已經沒有先前那麼好了,不過還是客氣的點了點頭,拱手道,“請吧……”
就這樣,杜老太太領著杜清歌和杜清婉重新上了馬車,就這樣,杜清歌和前世的親哥哥擦肩而過了……
掀開車簾眼看著那道人影子從身邊一晃而過,杜清歌心如刀割,狠狠捏著帕子。
忍,一定要忍著……
長街的繁華一閃而過,吆喝聲再次響起,好像,他們從沒相遇過一樣……
…………
杜清歌不知道的是,她們的馬車前腳走,後腳,路邊天寶樓的雅間裏,就有人開始議論她們。
天寶樓雅間靠窗的位置坐著一個身著玄色長袍的男人。男人側著臉看向窗外,鼻尖立體挺拔,目光越過樓下喧囂的人群,看向杜家的馬車,薄薄的嘴唇輕輕抿了抿,一雙眸子陡然沉了一下,手中的茶盞也隨之落到了桌上,“果然,杜家也不落人後……”
“我以為杜家人聰明呢,沒想到,他們竟也迫不及待要蹚這趟渾水……”玄色長袍男人的對麵坐著一個五官長的很野性的男人,男人留著大胡子,看上去很粗糙,但五官卻又出奇的好看,雙眸又黑又亮,像洗過的黑曜石一般,“您說,杜家和太子妃的死,有關係嗎?”
大胡子定定看著玄色長袍的男人,男人眸光微閃,目光隨著馬車遠去,低聲說了一句,“不管攪進來的是誰家,一個都不能放過,統統給我查一遍。”言及於此,男人眸光陡然一冷,捏緊了手中茶渣,“她……絕不能白死……”
也不知怎地,好好的天,突然就刮了風,漸漸陰鬱下來,像是在攪動一場迷局一般,沉鬱的嚇人。
杜清歌坐在馬車上一言不發。
隻聽杜清婉同老太太說著,“也不知道王少卿會不會察覺咱們進宮的意圖?”
老太太臉色有些沉,來回撥弄著手腕上一串沉香佛珠道,“這事情瞞不住,就算今日不知,過些日子還是會知道的……”
又道,“這事情要看王家怎麼想了,若是他們想的多,那……那咱們兩家的梁子也算是結下了。”
“王婉怡的死又跟咱們家沒關係,他們王家人憑什麼跟咱們結下梁子?”杜清婉臉上露出幾分不悅,嘟囔道,“王婉怡死了,那是她命薄,沒有當太子妃的命……”
“住嘴。”老太太一聲嗬斥。
縱然這話大家都這麼說,但她們杜家女兒就是不能說。
若是想成為下一個太子妃,這樣的話就絕對不能說出口半個字。
杜清婉咽了一口唾沫,不敢說話了。
這時候老太太才發現杜清歌自始至終在這件事情上一個字都沒有說,倒是詫異的很,一點都不像從前的杜清歌,沉穩的可怕。
“三丫頭,這事情,你怎麼看?”杜老太太突然問了一句。
杜清歌一直沉浸在方才見到哥哥的情緒中,還沒走出來,聽到老太太問了一聲,這才低聲道,“王家也是世族大家,想必,是非曲直他們能分得清楚,可能……可能喪女之痛一時間無法緩解,時間長了,也會過去的……”
這話倒是很對。
老太太點了點頭,繼續看著杜清歌。
頭一次,她覺得杜清歌看上去還挺順眼。
雖說是自己的孫女,先前因為她的性子,加上許姨娘的關係,她一直都看杜清歌不順眼,多少會帶幾分偏見,可這些天的觀察下來,杜清歌似乎真在慢慢改變……
這個孫女會變好嗎?
杜老太太沒說話,馬車一路往宮門口去,天也越來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