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西蜀之地後,唐令音一路往中原而去。其實他並沒有特定的目標,隻是想到中原見識一下那裏的繁華。奇花堂練習毒殺,要殺人於無形,常常需要與陌生人打交道,出其不意地下毒殺人,所以他對人情世故算是十分了解了,又不缺錢,一路來都是走的官道,遇鎮過鎮,遇城入城,小孩子的形象又最能減輕別人的警惕,很容易就能結識一些淳樸善良的百姓,倒也見識了許多風土人情。隻是再往前,就是兩位藩王打仗的戰場,大路都走不通了,唐令音可不想招惹大軍,無奈之下隻能翻山越嶺繞過去了。好在想要往來其間的也有不少,尤其是一些大商隊,也走出了一條小道來。
唐令音這時就搭上了一個叫蜀倉的大糧商的車隊。除了他,還有幾個百姓和武林中人也一同跟隨車隊前行,所不同的是,他和百姓都是花錢,而武林人士則是車隊臨時雇的,車隊的主力則是山虎鏢局的好手們。如今亂世,糧食是最為暢銷的物品,蜀倉也有錢,一路行來,若是小毛賊,自然是輕易就趕跑了,若是遇上了大隊強盜,也願意花錢消災,倒也無驚無險。
這一天,剛剛花了些買路錢,通過了一處不大不小的山賊的地盤,前方乃是一段較為平緩的地方,商隊姚老板和這次鏢局的負責人董鏢頭都是有經驗的,這裏暫時是不會有山賊強盜出現了,大夥兒都放鬆了許多,一會兒漸漸就有了說笑聲。唐令音模樣清秀,口齒又伶俐討喜,早就跟車隊的每一個人都混得精熟了,那些鏢師們都十分喜歡這個活潑可愛的小男孩,對別人還有所防備的幾輛重要馬車,卻讓他隨意蹦躂。唐令音倒也沒有對這商隊打什麼主意,這麼做隻是職業習慣而已。整個車隊,除了他,還有一個十三四歲,名叫小雪的小女孩。說是小女孩,卻是那幾個臨時雇的武林人士之一,一對峨眉刺使得頗有幾分精妙,在這一隊人中,實力穩居前三。單打獨鬥,唐令音就根本不是她的對手,不過他隻要稍動手指,就能輕易毒殺整個車隊的人,絕對不留半個活口。
同樣穩居前三的,自然有董鏢頭,另一個卻讓人出乎意料,竟是姚老板手下的賬房先生胡老。此人留著山羊胡,一把金算盤片刻不離身,看上去市儈之極,而且對自身的武藝極力隱藏。還是商隊招人時,小雪前來應聘試身手的時候,唐令音偶然聽到胡老輕聲點評,才發現他竟是一名深藏不露的高手。後來一路仔細觀察,果然發現胡老不經意間透露出的一些與眾不同之處。再往下,其他人卻都差了不隻一籌,唐令音就算不用毒,也能排到第四的位子了。實力上如此脫節,也難怪商隊要臨時雇傭武者了。
今天一路走走停停,果然連個人影也沒看到,到了晚間架起火堆,有幾個人竟還咪起了小酒,鏢師們的警戒也鬆了不少,董鏢頭也沒在意,大口地吃著肉。但唐令音卻看著他們大為搖頭,因為今天不僅沒看見人影,連隻麻雀也沒見著,而此刻也完全沒有山林中該有的蟲鳴鳥叫,除了火焰的劈啪聲,就是眾人的談笑聲,也隻有胡老同樣發現了不妥之處,皺皺眉頭,什麼也沒說,默默地算他的帳去了。
等到大家吃飽喝足,都睡下了,天地間就更安靜了。沙沙,沙沙沙,一縷一縷極為輕微的聲音飄散在林中。似乎已經熟睡的一老一小同時睜眼。果然……兩人心中流過同樣的念頭。但兩人都不願暴露自己的實力,又同樣地保持了沉默,慢慢又閉上眼睛,繼續假裝熟睡。沙沙沙沙,直到這聲音距離不足百米時,董鏢頭和小雪才同時驚覺。“起來,快起來!敵襲!不想死的趕緊給老子起來!”董鏢頭的大嗓門立刻在營地裏響起。小雪則是輕盈地掠上一架馬車,趴在車頂上,緊緊盯著不遠處的草叢,想要看清楚,究竟是人還是野獸。而那沙沙聲也同時戛然而止。這邊所有人都被叫醒搞清楚狀況後,個個嚴陣以待,同樣沒人發出太大的響動。一時間,又陷入了靜止之中。
“林子裏的是那一路的好漢?我們是蜀倉糧商的車隊,借道一行,還請現身一見,在下願奉上一份酒水錢。”姚老板的話,在夜空中回蕩,半晌沒有回應。就在大家以為交涉失敗的時候,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原來是蜀倉的姚老板,大老板啊!隻要你們留下一半的貨物,或者等價的銀子,然後馬上滾蛋,也不是不能饒你們一命。”姚老板大驚,沒想到對方胃口如此大,但仍心存僥幸,想要繼續交涉:“一半也實在太多了。前麵的好漢,在下願意奉上千兩白銀,以為買路之資,還請高抬貴手。”又是過了半晌,那陰陽怪氣的聲音再次響起:“白銀千兩就想打發我們?哼!剛才我還好心想放你們一條生路,現在,就都給我留下吧!”董鏢頭雙目一睜,怒喝道:“鬼鬼祟祟的小毛賊,趕緊滾出來,看你爺爺我怎麼收拾你!”咻,叮!回應他的是一支鐵箭,董鏢頭舉刀擋箭的手竟有些發麻,這一箭的力量有些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