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緋綃白衣飄飄,身材纖痩,一路在前麵走著,路旁景色越來越荒僻,三人已經來到了一片荒草中。
“到了。”緋綃回頭朝兩人笑了一下,“就是這裏。”
“我們到這裏幹嗎?”王子進望著荒草叢生的周圍,不由納悶。
“這裏有好多的仆人啊。”緋綃一伸手已經從草叢裏捉了一個東西出來,湊到王子進眼前道,“你看,就是這個。”
王子進見他纖長的兩指間捏了一個綠色的小蟲子,那蟲子通體碧綠,翅膀如薄紗一般,倒也好看。
“這是什麼?”
“這是螟蟲。”緋綃說著把蟲子放入竹籠中,“它們能夠帶了信息回來,不管是陰間還是陽間,皆能自由出入。”
“還有這般好事?”王子進在一邊聽了樂得直搓手,“這麼說我們隻要將蟲子放出去等消息就可以了?”
“不錯。”緋綃嘴角一牽,甚為得意,“所以我說你不要著急嘛。”
“緋綃,你太厲害了。”王子進歡呼著就去捉蟲子了。
緋綃望著他雀躍的背影,嘴邊掛著笑意,一轉眼就看到同樣一臉笑容的蘭香,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這次放螟蟲出去,很多事皆可真相大白,希望這個小小女子,能得一個善終吧。
“王公子,多謝你助我。”蘭香一邊捉蟲,一邊對王子進說,“我這五年來,終於看到一絲希望了。”
王子進見她一身紅衣,被夕陽染成金色,真正是美麗異常,又有誰能想到她這樣一個妙齡女子僅是一縷微薄的靈體呢?
正如謝了的花,現在留下的僅是一縷芳魂,一絲餘香。
“不,不用謝我。”王子進急忙在草中翻著蟲子,低首道,“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還把你攆了出去,你不會怪我吧?”
“不會,”蘭香含淚笑道,“王公子這般助我,我怎會記恨於你?”
王子進見她不開心,急忙逗她:“你說佛祖給了你一字箴言,你可還記得佛祖是什麼樣子?”
蘭香聽了笑了一下,“佛祖嗎?好像在凡人來看,就是你心中記掛的人的樣子,所以佛教裏的諸神皆有很多化身。”說罷低首含笑,“我眼中的佛祖,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婦人。”
王子進對這答案甚感失望,也不好再繼續問下去,隻有低頭捉蟲。
兩人捉了足有兩個時辰,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蟲子也越來越難捉了。
緋綃手中那個小小的竹籠裏,已經裝了百十隻蟲子,在黑夜裏散發著幽幽的綠光。
“差不多了,這些蟲子應該很快就能給我們帶來好消息。”緋綃說著,把竹籠托在手上,口中念念有詞,不知在說些什麼。
隻見那竹籠中的飛蟲,似乎對他說的話有感應一般,綠光一會兒暗一會兒明,把緋綃的一張臉,也映得如大理石般光潔好看。
“好了。”緋綃笑意盈盈,伸出兩指,打開了籠子的門,裏麵開始稀稀落落地飛出點點的青光來。
漸漸那青光越來越多,直如一把繁星撒在黑暗中,消散在遙遠的天空。
王子進被那熒光包圍,隻覺得像是踩在雲端,正與繁星朗月為伍,不由心中喜樂無比。
過了許久,那光才散去,周圍又陷入了一片黑暗,隻有荒草遍野,晚風蕭瑟,無限淒涼。
“好美啊。”王子進這才斂回心神,隻覺得方才似乎到太虛遊曆了一番,是不是人生也是如此,彈指芳華,轉瞬即逝?
正自悲哀,隻見晚風中,緋綃白衣如雪,袍裾隨風飄揚,正麵朝他微笑,似乎已經明白他的心事一般。
“子進,我們回去了。”
“緋綃,做人好累,我剛剛也想變成那青蟲飛去了。”
“你別看那青蟲美麗,”緋綃笑道,“它們現在都要受我指使,怕也沒有那麼好過。”
“嗯?你怎生指使它們?”
緋綃朝他壞笑了一下,“我先把它們捉到籠子裏,再用自由要挾它們,和它們定下契約。”他說罷又搖頭補充,“它們為了自由,自然要幫我的忙了。”
“你,你這不是乘人之危嗎?”
“那現在你還羨慕那青蟲嗎?”
王子進急忙擺擺手道:“不不不,我還是自由自在地聽歌賞曲比較好。”說罷,疾步走在頭裏回客棧去了。
緋綃笑著跟在他後麵,隻覺得有趣。
隻有身著喜服的蘭香,站在荒原中一直愣愣地望著滿天繁星,似乎那點點星光,都化成她那小小的微薄的希望。
過了沒有兩日,王子進就不覺得那些蟲子有多美了,回想起那夜美麗的光輝也隻有頭痛的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