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王子進不由大窘,“你可真是不地道,難道不知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聽嗎?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位佳人說說體己話兒,卻都被你在一邊聽了去。”
“真的嗎?”緋綃聽到這裏,又開始調笑他,“子進,你確定那是一位佳人?如果把所有接近你的僵屍妖怪都算上,你的桃花運還真是大盛。”
“那又怎樣?這世事無常,今朝美人,明夕白骨。隻要是美麗的,無分死活,我都樂於欣賞,總好過一輩子對著一個麵目平庸的女子強。”
或許他這話太過驚世駭俗,一向伶牙俐齒的緋綃,居然也啞口無言,不知該如何回答。
王子進的花癡境界,顯然已經達到了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高度。
但嘴上雖然這樣說,王子進還是覺得心中惋惜,如果自己好奇心不那麼強,非要去追根探底就好了。
那樣的話,他一輩子都會記得那火紅的楓樹,楓樹下藍衫的少女,忘不了她清亮的草笛,感動於自己豪放而歌的那一瞬。
可是偏偏造化弄人,似乎隻是一轉眼,那清秀的佳人就變成了猙獰的水妖。
他想到這裏,不由搖頭歎息。
“子進,你歎什麼氣啊?是不是在感慨美人雖然如玉,可惜卻已如謝了的花,零落成泥,隻餘清香繞枝啊?”緋綃一邊拉著他的手趕路,一邊不忘調笑。
“唉……”王子進聽他這麼一說,隻覺得心中空落落的難過,“緋綃,知我者莫若你也。為什麼美麗的東西總是這樣不長壽呢?”
他說罷抬頭仰望天邊明月,搖頭晃腦地道:“真是我將此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緋綃沒想到他會把這首詩理解成這樣,但是見慣他花癡模樣,也隻有低頭淺笑,生怕這個呆子說出更加驚世駭俗的話來。
哪知他耳根還沒有落得片刻的清淨,就聽王子進又在他身後大呼小叫地使勁叫嚷。
“哇哇哇,你這隻該死的狐狸,要帶我去哪裏?”卻是王子進感慨完美人如花,刹那芳華,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被緋綃拽著前進,居然再次進了村子。
緋綃是狐狸變成,生平最恨的,就是有人用“這隻”“那尾”來稱呼他。
但是今日他聽到這樣的話,居然不怒反笑,眼角帶風地看著王子進道:“子進,你怎麼不感謝我?我這就要去帶你見你的佳人呢。”
“哇哇哇!”王子進在他身後大聲抗議,“那麼可怕的佳人,還是不要再見了。”
“你不是還要帶人家去蘇杭看荷花,怎麼這麼快就變卦了?”
王子進臉色一僵,被他一句話戳到軟肋,隻好耷拉著腦袋,訕訕地跟在他的身後往前走去。
隻見明月當空,月光清冷,一座小小院落,正矗立在如水的光華之下。
那院落中樹枝掩映,木棉勝火,大門緊閉,正是兩人前日投宿的那方姓老人的家。
緋綃毫不畏懼地踏著月光,伸手推在門上,稍一使力,大門的鎖就咯的一聲,輕輕地掉到了地上。
“喂,緋綃。”王子進見他這副架勢,知道進去必無好事,“我們打個商量好不好?我們又何必去驚擾她?讓她當個妖怪存在於世上,難道真的是錯?”
“子進,你怎會做如此想?”緋綃眼神清澈,在月光下打量著他,“你認為她這樣活著,真的會很快樂嗎?心懷恨意的人,不論走到哪裏,都無法找到真正的幸福。”
王子進不由語塞,緩緩鬆開了拉著緋綃衣袖的手。
而就是這麼一猶豫,緋綃的白衣翩然一閃,已經順著半開的大門,身姿輕盈地溜到了庭院裏麵。
兩人一前一後,很快就來到了雜草叢生的後院。
院子裏草長鶯飛,樹木儼然,顯是很久都沒人修葺過。而王子進見了多次的那口井,正孤零零地立在冷風荒草中,散發著陰森清冷的味道。
“我們過去看看!”緋綃說著一拉他的衣袖,“先把井口那塊石板搬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