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在宮中的這些年,身邊的群臣自然不會對他說王鬥的好話,更常常在他的麵前攻擊其人與民爭利,特別飛揚跋扈,實為國之大奸,這樣的人,國君千萬要遠離。
然眼中所見,耳中所聞,讓他的心思想法完全往另一個方向去了。此後更看報紙,看到追贓助餉之事,看到一個個官商勳貴被抄出無數的白銀,他不由冷笑:“此輩不義如此,該有此報!”
他想起當時父皇為了糧餉之事竭心盡力,文武百官個個推三阻四,原來是為了投靠新朝。可惜流賊本性不變,他們最終也喝到自己親手釀造的苦果,隻可憐京師百姓跟著遭殃。
他恨恨道:“與民爭利,與民爭利,群臣一直在孤王麵前言永寧侯與民爭利。現在孤明白了,這個民,指的隻是他們自己吧!一群鼠輩,枉負皇恩不顧,隻為私利!”
又看報紙上大學士陳演,國丈周奎等人被拷出的白銀每家不下五十萬兩,而自己父皇的內帑銀才多少?皇宮中所有金銀與器皿加起來不過三十萬兩,國庫更隻餘白銀二十萬兩。
而這些鼠輩,身為大臣,家中的白銀竟比國庫還多。
他更恨恨道:“此輩死有餘辜,不足同情!流賊追贓助餉,追得好!看爾等還投不投靠新朝!”
他對身邊義士說道:“此些道貌岸然之輩,總言永寧侯壞話,現在孤明白了何為與民爭利。還是永寧侯說得好,國有大利、小利之分,眾臣言說皆是小利,隻為他們一家一族,永寧侯言說的方是大利。取之於民,用之於民,這也是宣府如此太平富足的原因。”
他更道:“大明要富強中興,就必須走宣府鎮的路子。”
不過他有些憂心,他曾與王鬥商議,王鬥認為出兵前日,太子可宣布監國,名正方能言順。太子當然讚同,他除想拜永寧侯為靖國公,“都督中外諸軍事”加“光祿大夫”外,還想拜他為內閣首輔大臣。
不過王鬥謝絕了,除了大都督這個職位,內閣首輔大臣他推薦前兵部尚書陳新甲,又有戶部尚書的人選,他推薦宣大總督紀世維。餘者人員,他認為可以再議,收複神京後從百官中選定。
比如他認為,南京兵部尚書史可法清正嚴明,似乎可為都察院左都禦史,或者禮部尚書。鳳陽總督馬士英為人踏實穩定,似乎也可以進京謀個位子。
隻是太子憂慮:“今日方知,忠臣全在宣府鎮,餘處皆是道貌岸然之輩,史可法等人可否可堪大用?”
依太子想的,內閣大臣,六部高官,全部換上宣府鎮,都護府的人才好。
然現在王鬥隻是選定鍾榮為戶部左侍郎,林道符為兵部右侍郎,符名啟為禮部左侍郎,田昌國為工部右侍郎,遲大成為刑部右侍郎等外,餘者的職位,幾乎沒動多少。
哦,倒是推薦不少人任地方巡撫,州府縣官員,不過離太子心中的設想太遠了,讓他有些不滿意。
當然,二人達成一致的便是,吳義士等人忠義可嘉,當破格大用,應策封錦衣衛都指揮使,都指揮僉事等職。
然太子還是憂慮,他對身邊諸義士言:“宣府鎮外官吏說材無才,說德無德,他們可以勝任這些位子嗎?便若史可法,馬士英人等,惟恐又是道貌岸然之輩。”
他歎道:“永寧侯與我言當團結一切可團結的力量,以大局為重,穩定大明。……隻是,為何忠臣總是受委曲?依宣府鎮,都護府等諸公的才能,他們幹內閣大臣,六部尚書綽綽有餘。”
這個封閉環境長大的少年自踏入宣府鎮後,他的人生觀,價值觀已經完全改變,他甚至非常厭惡聽人言永寧侯的不是。曾經宣府鎮鎮守太監杜勳偷偷來向他打王鬥的小報告,讓太子極為不滿,對杜勳產生厭惡之情。
不過看永寧侯虛懷若穀,杜勳如此心機險惡,仍讓他在宣府鎮做著城管局局長的重務,自己或許可以學習之。待未來收複神京後,就讓杜勳幹那個城管總局的局長吧。
未來就要收複神京,操持國政了,這個少年又覺心中忐忑,他詢問身旁義士,希望聽聽他們的意見。
這一路險象環生,奔波殺戮,數次殺出重圍,諸義士也似乎無所不能,他們對自己的忠誠更不用說,使得少年不由自主對他們產生了依賴信賴之情,年輕人很想聽聽他們的看法。
蕭義士道:“小人雖不是宣府鎮人,然也知永寧侯爺有軍事,民事學院,專門培訓官兒。大明餘處官吏多不足用,或許可與侯爺商議,多派官兒到宣府鎮培訓,學學怎麼做事,而不是怎樣做官。”
太子興致勃勃道:“不錯,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便是如此。與貪官聚在一起,就變貪了,與忠臣清官聚在一起,就變好了。確實要多派官員培訓,形成定例。”
李義士道:“宣府鎮人間天堂,然小的聽聞,永寧侯其實很閑的,有活都是部下幹。”
太子說道:“孤亦有所聞,永寧侯也與我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值得孤王深思。便若用了永寧侯了,便得好好用,不要胡思亂想,徒勞君臣猜疑。一人之力亦有限,否則祖宗設丞相首輔作甚?”
吳義士笑眯眯道:“小人懂得不多,卻知道一句話,親賢臣,遠小人。”
太子大為讚賞:“不錯,賢臣就是永寧侯,多聽他的話總不會有錯。父皇雖然勤勉,然身旁奸臣太多,方有京師之禍。”
他感慨道:“確實,如永寧侯這樣一心為國的人實在太少,所以宣府鎮義民多,餘處少。”
到宣府鎮後,太子除如饑似渴的閱讀曆期宣府時報外,就是微服私訪,在義士的掩護下滿大街溜達,畢竟少年活潑心性,總不願關在屋子裏,想到外走走看看。
這邊治安也非常好,任何危險都無,而且還沒人管他……
永寧侯其實也知道幾次太子微服私訪之事,他說道:“多到民眾中去,與民同樂,了解他們的心聲,這是好事,此為聖君之像,不過要注意安全。”
說得太子心中暖暖的,還有一種自由奔放的感覺。這若是在原來宮中,被那些侍班講讀大臣知道,非得個個跪諫,死諫不可,不將他搞成一板一眼的道德先生絕不罷休。
這日子比起原來在宮中,太子越發覺得永寧侯是忠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