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望了一下,那老營兵滾在地上,胸口鮮血有如泉湧,他大大睜著眼,臉上尤帶著驚恐的神情。
二十幾騎清軍撲了上來,轉眼間血光四濺,慘叫四起,那些餘下的老營兵們被動的反擊著,越打越是心寒,這些所謂的大清國馬隊哪來的,怎麼如此的悍勇犀利?
肉搏戰血腥而殘酷,轉眼間,場中還餘的老營兵隻剩十幾個,且個個都是心膽俱裂,與先前的囂張截然不同。
作為老營,其實他們的生死搏殺一向很少,曆時所經的也多是低烈度戰爭,哪經過多少殘酷戰事?遇到真正精銳不免現形。特別對手盔甲還非常精良,己方的馬刀等兵器砍上去根本不能破防。
因為跑慣了,特別又在京師逍遙一個月,他們的作戰決心也頗有不如。
再看這前後短短時間,己方五十多人傷亡隻餘十幾人,對麵竟沒有死一個人,僅幾人受了輕傷,還有幾人馬匹死傷。
這還怎麼打?他們相互而視,皆有驚恐萬分,魂不附體之感,哪來奇怪的兵,還是逃得遠遠的為好。
他們發一聲喊,策馬就走,這時他們的輕甲、無甲裝備倒顯出優勢,特別他們人人馬術嫻熟不用說,很快個個跑得沒影,曠野上唯見一溜溜的煙塵,根本追之不及。
看他們這種逃跑速度,場中清騎個個心有餘悸,這種速度,就是各旗的蒙古人都跑不過他們。
怪不得南蠻一直剿滅不了流賊,跑得這麼快,怎麼追?
……
到十八日時,順軍各營彙集到清河一線更多,密密麻麻的營帳從西山蔓延到清河東側,龐大的人流也帶來了強大的後勤壓力,各營爭奪糧草,爭奪水源地,爭奪紮營地,一切都是亂糟糟的。
特別軍無戰心,很多營伍到達時,都是大包小包,他們不象打仗,倒象趕集。
紛爭不斷,狗屁事多,李自成隻覺焦頭爛額,一切隻用一團糟來形容。
心煩意亂中,他心中還浮起另一個恐慌憂慮,似乎有一個巨大危險的隱患正在逼近,似乎一個不同於王鬥,然同樣非常強悍的不明勢力正在邊上潛伏窺探。
似乎京師的東麵,山海關等地消息斷絕好久了,還有這兩天往清河東去的哨騎接連失蹤,他們僥幸逃回的人也稟報,似乎有一隻叫大清國的軍伍,此時正駐紮在順義邊上。
他們人數不明,但戰力頗為強悍,有些甚至超過己方的老營兵,讓一些哨騎頗為恐慌,在各營中帶來了一些謠言。
早前桃園伯劉良佐等人駐守順義,懷柔,昌平被奪走後,自己傳檄他們暫時不要輕舉妄動,隻在大軍會戰攻擊時,他們同樣從側翼發起攻擊,好似劉良佐等人沒有回複。
這一切都讓李自成心中湧起不妙的感覺,似乎自己正忽略什麼,所以當日下午,他就召來老營各將,特別蘄侯楊少凡,這個似乎有跟他說過清國之事的火銃營將官。
劉宗敏等人姍姍來遲,老營雖圍繞著清河店,東升嶺等處紮營,但劉宗敏等人不耐苦楚,都跑到湖光山色,風景秀麗的福海等邊上去。特別劉宗敏本人,更率了一些親衛霸占了號稱“京國第一名園”的清華園。
楊少凡倒很積極趕來,自己的功名富貴,未來野望都在大順身上,所以操練火銃營時,他一直盡心盡職。
“大清國?”
劉宗敏等人滿臉懵懂,蒙古韃子他們倒知道,什麼大清國,實在莫名其妙。
當然,這內中劉芳亮等人不是沒有聽過清軍的名號,當年就是清軍入關,自己人等才能在明軍的圍剿下起死回生。
說起來,這些塞外韃子還是恩人呢。
高一功又彙總情報消息,總之,幾十裏外的順義城下,沙河邊上,確實來了一隻塞外的大軍,但人數不明。他們自稱相助大順而來,又稱他們與明國交戰幾十年,舊怨深重,此次入關,就是要尋找王鬥等明將的晦氣。
李自成喃喃道:“晦氣?明朝已亡,一切舊怨都煙消雲散,我大順與他們井水不犯河水,又為何入關?還有山海關、薊鎮的吳三桂、唐通、楊國柱等人呢?”
楊少凡在旁聽著,心中驚訝不已,進京之後,楊少凡就沒聽闖王等人說過清國之事,還以為他們是成竹在胸,對塞外胡虜不屑一顧,沒想到是完全沒有概念。
他轉動著心思,想了想,還是提醒李自成等人,這些塞外韃子不可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