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過來……”
“對不起,爸,是我瞎了眼引狼入室,是我害你坐牢,我有罪,我該死……”
“寶寶,是媽媽太懦弱救不了你……”
“不要走,把我的孩子還給我……”
“我沒有殺她,是她陷害我……”
“顧博騰,你這個禽獸!顧博騰,我詛咒你!顧博騰,你殺了我吧!顧博騰,你為什麼還沒有死?顧博騰……顧博騰……”
躺在床上,夏挽涼整張臉因為高燒而變得酡紅,意識也不清楚,嘴裏不停地低聲呢喃著一字一字說著胡話。
起初,她隻是翻來覆去的道歉,向所有人道歉。
後來,她開始一遍遍叫著顧博騰的名字,恨他罵他想殺了他……
顧博騰手裏捏著被打濕的毛巾貼在她的前額,一隻手不停地顫抖,大腦受過傷痛感愈發清晰,視線逐漸模糊,可他卻覺得跟心裏無法訴說的哀傷比起來,太過不值一提。
她已經這麼想他死了麼?
就連做夢,就連囈語,都要詛咒他?
……
夏挽涼清醒過來的時候,顧博騰剛好因為傷情複發昏了過去,醫生想把他抬回醫院送進重症監護室觀測,可顧博騰卻堅持要留在顧家別墅。
他不知道自己這是自虐還是什麼,他隻知道,他的心口缺了一塊,很重要很重要的一塊,他想要找回來,就必須留在這裏。
夏挽涼幽幽轉醒,赤足踏在冰冷的地板上,一步步走進浴室。
刺骨的水從頭頂澆灌而下,滑過她青青紫紫的淤痕……
她站在花灑下機械地摩擦著那些痕跡,用力再用力,直到肌膚被搓紅,斑駁的血痕交錯,像是被人硬生生刮掉了一層皮。
顧博騰回到房間,看到大床上空了一塊,心髒驀然一緊。
嘩啦啦的水聲響起。
還好,她沒有消失,她隻是在洗澡。
顧博騰鬆了一口氣,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然後靜靜地去取了一樣東西踏進了浴室,那一眼就便看到她身上的抓痕、揪痕和擦痕。
她在……自虐!
這樣的認知,讓顧博騰胸口震顫,腳下癱軟著差點甩在地上!
“挽涼。”他衝過去將她抱住,她連推開他都沒有,隻像個提線木偶似的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病態地搓著皮膚,顧博騰瞬間到了崩潰的邊緣。
“對不起,你打我吧,你罵我吧,隻要你開心隻要你別再這樣折磨你自己,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看到你和陸臨深抱在一起被嫉妒衝昏了頭腦!”
“……”
沒人回答,水聲未停。
鼻尖是淡淡的沐浴露香氣,伴著她的馨香,他的心縮成一團:“從你醒來,我每一天都在飽受煎熬,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你該知道,我對你是真心的,就算天塌了地陷了,你還是我的妻子,不管我做過什麼,你都是我今生唯一的妻子。”
“我發誓,餘生我隻愛你一個人,隻想與你共度,一直到死,我的靈魂我的心髒都隻鐫刻著你的名字……”
“恨我憎我我都可以接受,隻是,也再信我一次……”
夏挽涼被他箍緊,雙手也被纏緊難以動彈,她緩緩抬起眼簾,他想得到她的回應,未料,她又再度沒了下文。
顧博騰等啊等,等到血液凝固心髒驟停,依舊沒有等到一句解脫。
他突然從一旁掏出一把早已準備好的水果刀,塞進她的手中抵在他的心髒處,卑微地乞求著:“我把命給你,你把愛情還給我,好不好?挽涼……”
她握著那柄刀,木頭刀柄,沒什麼溫度。
她沒什麼動作,隻是喃喃道:“很多年以前,我曾經對佛祖許下一個願望,願攜一人手,與之共白首。”
“挽涼……”
“可惜,佛祖沒有聽到我的禱告,讓我錯信了愛情。”
“……”顧博騰向來暗沉的黑眸盈滿了水汽,讓他快要看不清麵前人的表情,可她的話沒有停下:“你告訴我,時光如何能夠倒流?我難受,又怎麼樣能讓自己好受一點?哪怕就那麼一點點?”
眼淚蓄滿眼眶,順著棱角分明的五官滑下。
顧博騰閉上眼,一刀紮進自己的心髒,鮮血狂飆出來,他苦澀的笑:“注定的,都是注定的,挽涼,我還給你,我把一切都還給你……”
心髒真的被捅出了一個窟窿。
失血過多,顧博騰渾身冰冷漸漸往後栽倒。
在往後很長很長的一段日子裏,經常做同一個夢,他夢到少女時期的夏挽涼穿著一襲白色的長裙,站在校園門口的梧桐樹下,裙擺因風而起,唇角的笑容卻明媚到溫暖他整顆心……
顧博騰重症昏迷,一度生命垂危。
夏挽涼卻默默地收拾了東西,悄無聲息帶著夏爸爸離開了這座悲傷的城市,有關顧博騰的死活,她連一個字都沒有聽。
這是報應,也是她對她爸爸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