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君武赫然一笑,“過獎,過獎。”
“哪裏過獎,我也是這麼覺得。”蘇小滿卻不理會夏秀安的警告,仍神神叨叨道:“大家可能不知道,公孫少俠這兩天在地牢裏表現得相當有男子氣概,噓寒問暖,憐香惜玉,寧願自己餓著也要讓我多吃一點,還要照顧我的情緒……秀秀,江湖上像公孫少俠這樣的好男兒可不多了,我看你們年齡相當,過兩月你也要及笄了,要不要請我幫你們做個媒……”
本在聽江湖異聞的駱非寒聽聞此言,也轉過頭來小聲接口道:“這個主意不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若小滿姑娘願意做這個媒,少門主的謝媒禮自然是少不了的。”
公孫君武忙為蘇小滿也盛了一碗雞湯,眉開眼笑,“小滿姑娘快喝湯,這兩日在地牢裏受了苦,該要補補身子。”
當蘇小滿感受到夏秀安再次一腳在桌底狠狠踩下去的時候,她卻端著碗跳了起來,“不是補身子,是壓驚。”
她的動靜太大,惹得正在說話的公孫謹、容慶、葉無雨和晏亦辰都轉過頭來。
公孫謹不好說蘇小滿,隻能喝斥公孫君武,“大人說話,你不知道洗耳恭聽,反在旁邊玩鬧,成何體統?怎麼就不學學你晏師兄?”
公孫君武不敢反駁,隻能垂首答是。
駱非寒卻不想他師弟如此憋屈,忙起身道:“師弟沒有玩鬧。隻不過是小滿姑娘看中師弟的為人,想為他和秀秀姑娘做個媒。這可是終身大事,是難得的正事好事,師父當該支持才是。”
席間一時間竟古怪地靜了下來。
本隻是想開個玩笑的蘇小滿傻了眼,她沒想到駱非寒會當著眾人如此理直氣壯的說出來。這等事若是被擺上台麵,後果恐怕會要嚴重了。
她有些心虛地縮了縮脖子。
夏秀安是氣得一臉緋紅,責怪她也不是,不責怪她也不是。
公孫謹是一臉愕然。他沒出聲,顯然是在迅速考量夏秀安的身份配不配得上他的兒子。
容慶神容淡淡,隻是輕淺地抿了一口酒。
葉無雨則慢慢搖晃著杯中酒,垂著眼眸,誰也看不到他裏麵的情緒。
晏亦辰身為江湖中人,如何不知江湖兒女結親也要講究門當戶對。特別是像神刀門這等七大名門正派中人,更是將日後門派的發展與兒女姻親多多少少都會聯係在一起。別看公孫謹眼下對葉無雨極盡結交之意,但太極門終歸廟太小,他估計公孫謹不願讓他唯一的兒子,將來神刀門的傳人娶一個對他毫無助益的女子為妻。
那麼葉無雨的表情在他看來,自然是一種擔心被人拒絕看低的緩衝。
所以他隻是了然地看著眼前有趣的一幕。
“公孫少俠的美意我恐怕是要心領了。秀秀自小身子骨弱,還有心疾時常發作,公孫少俠若是了解了,便當此時的話隻是一句玩笑了吧。”
葉無雨終是抬起眼眸,眉眼清輕的打破了沉寂。
公孫君武一怔,慢慢轉頭看向夏秀安,“你……你有心疾?”
絕了他的心思也好。夏秀安點了點頭,“是。而且還很嚴重,時常發作,也不知哪天一不小心就要去了。”
公孫君武頓時臉色灰白,按在桌上的手指幾乎都在顫動,“你……你怎麼會……我看著不是好好的……”
夏秀安淡笑,“隻是沒發作而已。發作的時候麵目猙獰,整個人蜷縮在一起,真正是醜陋不堪。我這樣一個身患重疾的人,又如何能去拖累像公孫少俠這般少年俊才?公孫少俠當配更聰慧秀麗身體健康的女孩子才是。”
她一席話說完,對麵的葉無雨的眼角卻抽了抽,她這是在抬舉公孫君武而在貶低他麼?想他徐瀾寧腹有鱗甲,多謀善斷,還姿容無雙,難道就不怕拖累他?她說這些話之前都不顧忌一下他這個未婚夫的顏麵?
眾人自不知他心裏在想什麼,一旁的蘇小滿卻聽得心痛,隻覺自己又揭了夏秀安的痛楚,一把握住她冰涼的小手,紅了眼眶哽咽道:“秀安,都是我不好。我不該拿你開玩笑……”
那公孫君武臉上的神色白了又紅,紅了青,良久才咬咬牙結結巴巴道:“我我我……我公孫君武雖談不上是天縱英姿,卻也是通曉綱常名教之人。即便秀秀身患心疾,我又豈能……”
“君武今晚的酒喝多了。非寒,扶你師弟進客房去歇息。”公孫謹忽然截斷了公孫君武的話,不容置疑地命令駱非寒把公孫君武拉走,以恐他再說出一些不合時宜的話來。
“我沒醉,爹,我的話還沒說完……”
駱非寒瞅到公孫謹臉色難看,還是強行把公孫君武拉走了。
一時間,桌上氣氛更是沉悶。
還是那晏亦辰打了個哈哈,“剛才聽小滿姑娘叫秀秀姑娘秀安,忽然讓我想起我師弟。他爹為了想給他求個一官半職,曾求到夏尚書門下。沒想竟被夏尚書的女兒夏秀安給瞧中,非要嫁給他。我師弟早聽說那夏五姑娘名聲不好,嚇得當即收拾包袱連夜回了青雲觀。還說若要娶她,寧願出家。那夏五姑娘這才作罷。不過最近聽說她被指婚給了不能人道的徐大人,想必心裏是一百個不情願。如若她也有一個像少門主這樣的人喜歡,隻怕會連指婚都不顧,也要嫁了少門主。哪裏會像秀秀姑娘一樣將自己的缺點直麵出來,生恐耽誤了別人。”
夏秀安一臉窘迫。
葉無雨垂眉低笑。
容慶調頭望向窗外的星空。
蘇小滿則一臉好奇,“晏少俠說的師弟,是否名叫謝尋風?”
晏亦辰點頭,“我那師弟正是叫謝尋風。莫非小滿姑娘也聽說過此事?”
“啊啊,不知道,不知道……喝酒喝酒。”蘇小滿全身心地為夏秀安難過,一口氣連喝了幾大杯酒,然後一把搭在夏秀安身上,“扶……扶我回房休息。我我……我今晚可要好好大睡一覺了……”
夏秀安早不想在這裏丟人現眼,忙把她扶起,一把架在自己肩上往客房走去。
待把步履蹣跚的蘇小滿扶上床,蘇小滿卻一把勾住她的脖頸,嘴裏滿口酒氣地質問道:“你老實告訴我,你和那個葉無雨究竟是什麼關係?你們什麼時候認識的?為什麼我不知道有他這號人物?”
夏秀安哄著她,“我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他了。他一個江湖浪子不願和官家的人有任何關聯,我也不好告訴你。我的那些詩詞歌賦和箭術都是他教的,不然你以為我能無師自通啊……別管他了,看你眼睛都睜不開了,睡覺睡覺。”
蘇小滿傻乎乎地摸著她的臉,笑嘻嘻道:“原來如此。我說你怎麼就忽然神仙附體了呢。不過我現在想見容慶,你去給我把他叫來,我們好久都沒好好說過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