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縫針。”醫生不冷不熱地丟下一句,側身去另一邊打肥皂。

秦慕遠沒聽懂,腳下不由向前跟了一步,還想問得精細一點,那個醫生已經搶先出了聲:“我沒有縫針,所以留不留疤,完全是看她的自己能不能長好!”

反正臉上縫了鐵定毀,不縫的話,起碼還有百分之五十的自愈率!

“我明白了。”他點點頭,臉上一片凝重,“謝謝。”

“應該的”醫生客氣了幾句,收拾了一下正想出去,走到門口突然又想起什麼,探了個頭回來,“你們真的不打算報警?”

都已經被打成這樣了,臉還險些被毀掉,他們怎麼就沒人想去用法律保護自己?!

醫生越想越不解,但終究隻能無奈地搖了搖頭,帶上門無聲地退了出去。

屋中恢複了一片寂靜,秦慕遠才折返回來,在床沿坐下,有些猶豫地伸手,隔著紗布,撫上她的臉頰,卻不敢真的觸碰

“疼不疼?”他低啞地出聲,根本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而她就像一隻絕望的小獸,將整個人都封閉起來,腦中隻殘留著唯一的認知:她一個良好公民,卻殺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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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腦海中一直回旋著那個刀疤臉倒下的畫麵——他從一個人,變成一具屍體,動也不動,而地上好多好多血

“不用擔心,會好的。”以為她是在擔心臉上的傷勢,秦慕遠輕聲安慰著她,眼底卻湧上濃厚的陰鬱和歉疚。

“不會好的”童遙無力地搖搖頭,難受得哽咽起來,她沙啞的嗓音一出,眼淚便跟著從眶中滑下,“他已經死了,我殺人了”

她的這雙手,沾上了血腥,一輩子都洗不掉了!

“他本就該死,別想他了,恩?”他扯了扯唇角,對於她這種“多餘”的擔心啞然失笑。

原來她擔心的是這個——隻不過死一個混混而已唯一的不同隻是借了她的手!為這種事情內疚實在是多餘的敏感!

“他也是一條命啊!”童遙的精神始終有些恍惚,“雖然他是壞人,但是我砸死了他,我也犯了罪,我要坐好久好久的牢”

她是受傳統教育出來的人,“殺人償命”這種道德理念已經根深蒂固。就算是她算是防衛過度,但是她也是有了“案底”,主動要背負上不光彩的人生。

“不會的,肯定不會有事,你相信我,恩?”她渾身顫抖的模樣讓秦慕遠心疼,脫下了西裝將她包裹起來,耐著性子小聲地哄她。

所有的恩恩怨怨暫且丟到一邊,他放逐心中最單純的本能:希望將她好好保護!

“你當然會覺得沒事!”他這樣的勸解沒有半點寬慰的作用,反倒是讓童遙衝動地掙開他的懷抱,歇斯底裏地哭喊出來,“你和我又不一樣!你懂什麼?”

“哪裏不一樣了?”秦慕遠臉色一沉,握住她無理取鬧地胳膊,控製了她的動作,防止她用力過猛,讓臉上的傷口裂開。

“我隻是一個小老百姓,我殺了人,我就得去償命,這是天經地義的!我又不是你,我又不能把死亡做得那麼雲淡風輕,我又沒有你那麼深不可測的背景”

童遙終於一口氣哭喊出來,借著此刻的失控,將兩人之間一切的阻隔和誤會的源頭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