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話畢,夏後柔和的笑容頓時僵硬,擠出一絲笑容道:
“這……母後也實在不知情,聽得笙兒說的有鼻子有眼的,一時氣急也就信了。可本宮身為後宮之主,也不好就此作罷!到底是長寧公主失了分寸在前。”
百裏笙也很配合得抹了把眼淚:“四皇兄!笙兒也是為您著想,所謂關心則亂……可皇兄也知道我自小怕水,難不成是自己跳到水塘中,就為了汙蔑長寧公主嗎?皇兄也信那妖言?”
被尖利的聲音拉回現實,葉萩豎起耳朵,心中一頓緊張:
合著這兩人一應一和的,是鐵了心要讓自己好看!
況且鬧到這種地步,罰不罰的實在已不重要。重要的讓太子親眼瞧瞧這場鬧劇,知道自己的未婚妻何等凶悍無禮,這已經足夠。
想到這一層,葉萩突然低下頭,咬唇憋出幾點眼淚:“笙公主一口咬定是我推你下水,在場的又隻有我身邊的人,自然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一片好心被如此冤枉倒是其次,重點是此舉亂了宮規,當然要罰以正視聽!”
她說著,淚眼汪汪抬頭,剛好對上雙清明的眉眼。
百裏殊正抿起嘴角回頭看過來,眼睫中閃過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葉萩愣了一下,想著方才那聲“萩兒”,慌忙低頭裝作抹淚,心髒早就七上八下。
這時隻覺腳步聲響,一隻手赫然出現在他眼前,修長的指尖挑著條帕子,低沉的嗓音從頭上傳來。
“別哭了。”百裏殊低頭淺笑,眼睛亮晶晶的,“你身子不好,小心傷神。”
突然滿室俱靜,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二人身上。
淚痕未幹的小臉驚愕抬起,木然接過帕子。
百裏殊這才躬身朝著夏後道:“母後,萩兒身子虛弱,今日受得驚嚇不小,特準兒臣帶她回去。”
百裏笙冷笑道:“皇兄可不要被表象所惑,她推我的時候腿腳靈便的很!哪裏弱不禁風了!”
葉萩不加理會,縮了肩膀輕咳出聲。
百裏殊拱手:“母後,萩兒可都咳嗽了!”
夏後神色一變,聲音立刻冷了:“本宮管理後宮,對犯錯之人如若姑息,以後如何立威啊?夏國規矩何在?”
百裏殊眸子一暗,似乎有什麼從中迸發出來:“母後,萩兒是我大夏太子妃,她的事關乎兩國,乃是政事!母後操勞後宮已經疲乏,實在不敢勞煩。兒臣告退!”
葉萩還沒反應過來,手腕被人拉住,不自覺跟在他身後往外走,連行禮都沒來得及。
殿門吱呀打開,又重重關上,人都被遣了個幹淨。
夏後咬咬牙,將拳頭重重捶在案幾上,先前的柔和麵容一掃而光。
“政事?這是嫌我手伸得太長了啊!若不是有我和你舅舅苦苦支撐,你的太子之位如何能安穩至今?”
她的目光凶狠起來,拂袖將茶盅往地上一甩,好像眼前不是的冷寂的空氣,而是自家兒子冰冷的臉。
蘭亭輕聲走來低頭道:“娘娘,笙公主哭了幾聲,已被勸回去了。太子殿下畢竟年輕,為了兒女之情才魯莽了些,過幾日必定會來請罪的。”
“兒女之情?嗬!”夏後冷笑著抬頭,“知子莫若母,他心思深著呢!這是借蕭國那丫頭來敲打我的!說到底還是翅膀硬了……”
她長長歎了口氣,眼神迷離起來:“本宮倒有些懷念他小時候的樣子了!雪團兒一般的,伸著手跑過來叫母後……欸!光陰不饒人啊!丟失的向來比得到的多!”
突然像是想到什麼般,眸子一亮,扭頭對蘭亭笑道:“你說,如果秋闌宮的水塘再深些,深不見底,該有多好啊!”
……
……
禦花園內,臉色蒼白的內侍跑得氣喘籲籲,朝前頭跑得像個兔子般的小身影叫道:“誒呦喂!慢點啊殿下!來得及的!青玉殿就在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