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的這場大雨已經連續下了兩天了,空氣中滿是潮濕,天陰沉著,一眼望去都是灰蒙蒙的景象。
不間斷的雨幕這時候有變小的趨勢,和剛入冬的風糾纏著,吹落在皮膚上都是沁人的涼。
半山別墅隱在大片的梧桐樹林裏,遠遠看去,清冷又孤寂。
黑色雕花的大門前,跪著一個身影單薄的女人。
沒有打傘,即便雨不大,衣服也沒多少幹的,似乎是因為跪在這裏的時間太久。
終於在雷聲漸鳴時,倒在地上。
一直禁閉的大門這才打開,麵無表情的傭人恭敬的打著傘,不敢抬頭看傘下的人,隻說:“先生,駱小姐在這裏跪了一上午,應該是受寒暈倒了。”
傘下的男人情緒極淡,看著倒在地上的女人,半分的憐憫都沒有,冷冰冰的道:“讓人給她弄進去。”
“是。”
傭人留在原處,看著男人的背影,不明白既然是吩咐他們做,為什麼還要自己出來看。
……
駱聞溪醒來是因為冷,像掉進冰水裏,深入骨髓從上至下的寒冷。
漸漸的聽見有人說話,聲音忽大忽小,她都聽不清楚。
短暫的安靜過後,駱聞溪掙紮著睜開了眼睛,入眼的便是陌生的房間。她一轉頭,便看見麵無表情的男人,隻是那雙她異常熟悉的眼裏,是無盡的冷漠。
這讓駱聞溪想起小時候第一次去看海,那海麵一望無際,充滿著神秘和危險。
唯一不同的是,眼中這人,要危險的多。
幾乎是下意識的,駱聞溪就撐起身體往後躲,後背撞上足夠柔軟的沙發,還是讓她疼的皺起臉。
“夠了,駱聞溪。”男人開口,語氣中攜裹著嘲諷,“裝也要有個限度。”
蜷在身側的手指骨節發白,駱聞溪低著頭,死死的咬住唇,等剛剛那一陣疼痛緩過。
悄無聲息的舒氣,“關先生受用不就行了。”
又是一聲輕嘲,仿佛要一口氣將她打入懸崖,“我讓你進來,是不想出了什麼事,晦氣。”
輕飄飄的語句傳進耳裏,駱聞溪緊閉上眼睛,說出口的話卻是漫不經意的,“關先生不想沾上晦氣,那就幫幫忙,以後我會離得遠遠的。”
“憑什麼?你駱聞溪不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麼?還有需要我幫忙的時候?”
“我不是,”駱聞溪停下,從沙發上下來,低眉順眼,“關遇,你知道我是為了什麼,我、我求求你,幫幫我,就這一次,就一次。”
關遇倚著桌子,麵對她的低聲下氣也沒有施舍更多的情緒,“你有什麼事我就算知道又為什麼要幫你?”
駱聞溪的身子晃了下,下一秒直直的跪了下來,總算是抬起臉來看著他,“關遇……看在我們認識這麼多年的份上,幫幫我爸爸,好歹、好歹是他讓你走到今天這個地位的,你不能見死不救。隻要你答應了,以後我絕不會再來麻煩你,我會走的遠遠的,好不好?好不好關遇?”
這段話哪裏的字眼刺激到關遇,他上前捏住她的下巴,“見死不救?一個罪大惡極的人哪裏值得我救?駱聞溪,我又不是傻子。”
“不是的,我爸爸沒有,我有證據,”駱聞溪抓著關遇的手,“關遇,我真的有找到證據,隻要你肯答應,一定能證明他是清白的。我真的沒有辦法了,不然我不會來打擾你,你幫幫我好不好?”
關遇忽然就覺得她眼裏的卑微和祈求太礙眼,又十分的陌生,冷著臉掐住她的脖子,“我可以幫任何人,但是不包括你駱聞溪。駱大小姐,你現在這個樣子真是讓人倒盡了胃口。”
她從頭到腳都是濕漉漉的,素淨的臉慘白,衣服上沾染了泥水,整個人狼狽不堪。聽見他說的話臉上的血色更少了。
被關遇甩開,倒在地毯上,駱聞溪有十幾秒鍾的時間沒有緩過來。
艱難的撐起身體,聲音染上了哭意,“我知道這麼多年你都想離開駱家,是爸爸不願意,你不開心甚至記恨他都沒什麼,但是你能不能看在我當年救了你的份上,答應幫這個忙。我真的,走投無路了,關遇,求你了,關遇……”
關遇踢倒了桌邊的花瓶,巨大的聲響掩蓋住了一聲痛呼。
他看著跪坐在地毯上狼狽不已的女人,語氣冷漠,“我不會救他。我沒有再狠狠踩他一腳已經很仁慈了,懂了麼?”
臉頰被破碎的瓷片劃到,尖銳的疼痛也讓駱聞溪無暇顧及,心如死灰般的咬牙站起來,低垂著腦袋,“我知道了。”
“滾。”
駱聞溪忍住眼睛的酸澀,看向他,“是我心存僥幸,以為我們這麼多年朝夕相處你最起碼有那麼一點善意,是我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