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坐會兒,我去給你沏杯茶。”
蘇芮熙細細看起了牆上掛著的鑲框蘇繡掛畫,多是些花鳥魚蟲類的作品,從細膩精美的程度來看,應該都是出自江母的手筆。
江母回來,手裏捧著一個精巧的小茶盤,盤中有一紫砂壺,一個玻璃公道杯,兩個白瓷茶碗。
這是江母招待貴客時的標配,泡一壺上好的金駿眉。
想來,真的是好久沒有喝到過母親泡的金駿眉了呢。
差不多該有10年了吧。
自從大學畢業了之後,江舟月也就過年的時候回來住幾天,那時候江母忙著置辦年貨,哪裏還有閑心泡茶。
“小姑娘,你看起來比蘇芮熙要年輕不少呢。”
江母一邊說,一邊伸手捏了捏剛注入開水的公道杯邊緣,她在感受杯中水的溫度。泡金駿眉的最佳水溫是80攝氏度。
“嗯,其實我還是一名大學生,因為一些機緣巧合,跟舟月姐成了好朋友。”
江母輕輕點了點頭,將公道杯中的水緩緩注入紫砂壺中,蓋上蓋子。她在等待,頭湯的浸泡時間以15秒為最佳。
如果有人掐著秒表計時的話,江母絕對能做到一秒不差。
時間到,江母迅速拿起紫砂壺,將壺嘴對準公道杯。金黃色的茶湯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她在天門山出了事故,想必,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江母將茶湯倒入蘇芮熙麵前的白瓷茶碗中,蘇芮熙彎起手指在桌上輕輕扣了三下,以示感謝。
江母的嘴角微微彎起一絲欣賞的弧度,像這麼年輕的小姑娘能懂得茶道禮節的並不多見。
“嗯,我知道。阿姨,您,節哀順變!”
門外的雨似乎變大了一些,街道上的景物變得更加模糊了起來。
江母將茶碗拿在手中,目光定定地落在茶碗側麵印著的圖案上,眼淚,毫無征兆地從眼角滴落了下來。
江母長長歎了口氣,輕輕的,幽幽的。
像一縷煙,吸進蘇芮熙的肺裏,融進心裏,久久不能散去。
“舟月這孩子,從小就喜歡冒險,跟個男孩子似的,那時候我還總罵她,以後遲早要死在冒險上,唉,沒有想到一語成讖。”
“阿姨,您別太自責了。這件事就是個意外,誰也預料不到的。”
門外的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住了,街道上出現了三兩行人,偶有說話的聲音飄進來。
“江叔叔不在家嗎?”
蘇芮熙還想看父親一眼。
“嗯,他去送貨了。”
“哦,對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還請您務必要收下。”
蘇芮熙從包中掏出一個鼓鼓囊囊的信封來,擱在桌上。
“這錢,你還是拿回去吧,謝謝你的一番好意。我們現在並不缺錢,再說你一個大學生又沒有收入,還處處都是花錢的地方。這錢,我們不能收。”
蘇芮熙凝神想了想,“那這樣吧,我買您一幅蘇繡總可以了吧。”
“這……”
“呐,就要這幅《黛玉葬花》吧!”
天盡頭,何處有香丘?
自己這次下地獄之後,恐怕也是連個香丘都沒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