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周邊的淺水灣水質不好就罷了,還有很多雜亂垃圾,好一點的地方遊客又很多,都不是顧鳶想要待的地方,遊輪最後在深海處停了下來,這裏碧海藍天,風景確實比淺水灣好看多了。雖然是在船上,但安寧沒沒敢告訴顧鳶,她其實有深海恐懼症的。她心情不好,她這個朋友就舍命陪君子了,那點小小的感覺能忽略就忽略把,不能忽略就乖乖躺船上不去看就好了。
顧鳶最終還是給爸爸打了一個電話,對他說抱歉,訂婚宴取消了,會得罪很多賓客,也讓爸爸的期待落空了。這些年他想找一個能幹的女婿,一直找不到,楚墨一直都是他心目中的最佳人選,如今婚禮取消了,爸爸一定不好過。
好在顧爸爸並沒有說什麼責怪的話,隻是說這是她的人生大事,一切全憑她做主。
顧鳶掛了電話,仰躺在椅子上,開始對安寧訴說自己退婚的緣由,就從上次跟蹤開始。
安寧道“所以你懷疑楚墨跟你家有什麼糾紛,這是他跟你交往的原因?”
顧鳶點點頭“可是我問過我爸爸,他的仇家名單裏並沒有姓楚的,所以我不明白她們那樣說的原因,什麼叫那個人的女兒?我想不明白。”
這是一個嚴謹的問題,安寧思忖片刻,才道“也許,楚墨改過姓呢,又也許他用的是母親的姓?”
顧鳶愣了一下,她從一開始就沒有往這個方向想過“回頭我讓人去查一下……算了,查清楚了又如何呢,不過是增添煩惱罷了,就算真的查出了什麼,到時候他想要對付我,我提前準備也是沒有用的。”
安寧也覺得挺難受的,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種樣子“其實這些年楚墨除了冷淡一點,他也沒有做什麼傷害你的事情。”
顧鳶自嘲的笑了笑“可是我們交往真多年,他不愛我,就算對我最大的傷害了。”
安寧瞬間啞然了,顧鳶說得對,並不是行動上有什麼暴力才算上海,在這段感情裏顧鳶付出那麼多,卻換不來男人的任何回應,這才是最傷人的。
“我原先隻是懷疑,楚墨從來沒有愛過我,一切隻不過是我自作多情而已,我是真愛他,所以才執迷不悟,想著他都同意定親了,一切都還是有可能的。所以那些過往我不去追究了,可是他今天不出現,我才終於確信這個男人心裏是真的一點也沒有我的位置。”
顧鳶的聲音有點淒涼與孤寂“助理說他遇到了麻煩事,不能在訂婚宴吉時出現。”說到這裏她停頓了一下,自嘲了一聲“再大的事情又能比得過訂婚宴嗎?這可是人生的大事,其實大家都以為我爸爸是暈船才不來參加訂婚宴,可是誰都不知道其實是他老毛病犯了,怕影響我跟楚墨的訂婚宴,就不來了。而楚墨倒好,結果一個隨隨便便的理由,他就不出席訂婚宴了。既然他如此不重視這個訂婚宴,那就取消吧。他心裏不想娶我,我又何必強人所難呢。”
安寧沒有想到過程會是這樣,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麼安慰的話了。其實在這種時候,什麼安慰都是多餘的。
顧鳶也沉默了下來,以前身在局中,所以並沒有感受到他的薄涼,如今身在局外,回想起過往的種種,顧鳶心底驟然湧起一股深深的悲哀。七年的感情,付出的隻有她一個人,他從始至終都保持著清醒的姿態,也許某些時候還在她身後看她的笑話。
他就是用這種慢性的方式,慢慢的摧毀她的感情,如今想起來,除了在做那種事情的時候他眼底的情緒有變化,其他的時候,他看她就如同一個陌生人,也許比陌生人還不如。能讓他隱忍到這種地步的會是什麼樣的恩怨,顧鳶真的不敢想。
安寧似乎知道顧鳶在擔憂什麼,道“在真相沒有露出水麵之前,你別胡思亂想,如今一切的猜想都是沒有根據的。”
顧鳶居然笑了一下“你說的對,都是沒有根據的,也許他隻是單純的不喜歡我,卻又不舍得拒絕我這樣的大美人,畢竟送上門的不要白不要。”
顧鳶的話句句都在貶低自己,可見楚墨不出席訂婚宴對她的打擊有多大。這種事情不需要親生經曆,光是想象一下就能感同身受了。哪個女孩子不希望有一個浪漫又感人的婚禮,可惜到頭來隻是一場空,這種落差沒有幾個人能受得了。
……
醫院。
大娘醒了,她看到身形修長而挺拔的楚墨在窗口站著,頓時道“你怎麼來了?今天可是你的訂婚宴,你到現在還不去,會耽誤了吉時的。”
楚墨轉身,逆著光線看著大娘,周身所有的情緒都隱匿在光線裏,他的聲音冷清而幹淨“含玉說你在家裏暈倒了,慌亂得不知該怎麼辦,就給我打了電話,你是我大娘,我怎麼能不來?”
大娘審視著楚墨的神態,看著他身上自始至終都存在的讓人無法忽視的氣場,完全猜不透他的意思,隻能試探道“楚墨,那你跟顧小姐的婚事……”
楚墨嘴角動了動“其實我這些年也慢慢想清楚了,過去的種種終究是上一輩子的事情,在商言商,嚴格說起來也不能全怪他,在那場商戰中,如果我們成了最後的大贏家,就不會有人想不開自殺。我是氣對方趕盡殺絕,不留活路,可這是人的本性,換做是我也許他們下場比我慘。顧鳶自小就出身優越,沒有受過什麼苦,我曾經也妒恨她搶走了屬於我的人生,讓我經曆了悲慘的童年。可如今想來,她那樣的身段,要是經曆了我經曆過的痛苦,不知該是怎樣的下場,優越的條件她都能折騰得半死,要落魄了,她也許活不到今天。”
大娘的眼神漸漸變得複雜起來“你已經開始憐憫她了,楚墨,你是不是愛上她了?”
楚墨眉骨動了一下,語句平淡“大娘,我知道你不喜歡她,更不希望我跟她結婚。但開弓沒有回頭箭,以後還望你多擔待。”
擔待什麼?不就是他娶了那個女人,然後讓她對對方客氣一點。
大娘沉默片刻,最後還是道“好,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我尊重你的選擇。”
楚墨看了看手表,站了起來“含玉很快就回來,既然你身體不適,那就等我舉行結婚儀式的時候再出席。”
大娘淡淡的點頭。
楚墨出了病房門,來到了電梯外,電梯門剛好打開,買早餐的含玉就在裏麵,看到楚墨先是一喜,隨後才意識到他要走,頓時急道“楚大哥,你這就走了嗎?大娘的身體還沒有好……”
“含玉。”楚墨語句冷冷的,就這樣盯著含玉看,直到對方眼底閃過一抹慌亂,他才不緊不慢的開口“下次再胡亂誇大大娘的病情,我會讓你親身體驗一下那種感覺。”
含玉大為震驚,卻還是辯駁道“我沒有誇大大娘的病情,當時的情況的確很危急……”
楚墨冷笑了一下“醫生說低血糖沒吃早餐會暈倒,但不至於到威脅性命的地步,家裏的廚娘昨天晚上才被告知放假,你知道為什麼麼?”
含玉瞪大了雙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楚墨也沒空聽她辯解,直接進了電梯。電梯裏沒信號,等出了電梯口袋裏的手機就震動了起來,他拿出來看,屏幕是顧鳶特地設置的她的照片,笑得一臉明豔。
男人劃開接聽,嗓音低沉而平靜“什麼事?”
“楚……楚總,”電話裏助理的聲音焦慮而不安“顧小姐她,她……”
這個助理跟了自己多年了,怎麼說話辦事越發優柔寡斷了,楚墨按了按眉心,耐著性子問“她怎麼了?”
他沒有及時出現她會生氣在他預料之內,回頭好好哄就是了,這麼多年不是一直這樣過來,她的性子也不是那種會斤斤計較的人。
“您沒有在規定時間內出現,顧小姐生氣了,當場取消了訂婚宴,遣散了所有賓客,然後……然後獨自出海了。”
楚墨愣了一下,修長的步子停頓了下來,他暗幽的眸光瞬間凝結,嘴唇也逐漸抿成一條線,停頓了大概有三四秒這樣,最後淡定而沉穩道“你再說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