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少晟看清了她的臉,那個女人也看到了他。
“誰?”涼亭石桌上擺著煤油燈,但傅少晟站著的位置卻是陰暗處。
女人站起來,警惕地看著那具黑影。
傅少晟挺拔的身軀晃了晃,腳步不受大腦控製地從黑暗中走了出來,站在了邁向涼亭的石階上。
“你果真在這裏。”短短六個字,耗費了他一半的體力。
原來心底的所有直覺,都是真的。
他心心尋找著的女人,被賀寒金屋藏嬌。
而被他收進南苑的女人,到底隻是有心人的東施效顰。
女人一時半會沒有認出一身黑衣的傅少晟:“你是何人?為何要來此?”
盡管從一開始就知道她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陌生人,可親耳聽見她問自己是誰,傅少晟的心還是狠狠一痛。
這三年支撐自己活到如今的唯一信念,是想跟她生同衾,死同穴,可那個真切死去的人,卻有血有肉地兩次出現在自己眼前。
傅少晟的心髒緊抽成一團,黑帽下的麵龐更是慘白。
“泠泠,我是四郎。”他知道,她是他的簡泠。
女人挑起彎彎細眉,眼底劃過一絲詫異,但轉瞬變得平淡:“你走吧,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她看得真切,這男人看自己的眼神並無惡意。
隻是其中蘊含的深厚情緒,是她不敢去探究也沒興趣去探究的。
“簡泠,你真的不認識我了?”傅少晟痛苦地將五指蜷緊,僵在原地未動分毫。
女人又搖了幾下手中的扇子,隨即動了動粉色嘴唇。
“你認錯人了,我叫白靈。你走吧,我夫君馬上就會回來,他若看到你了,可就解釋不清了……”
白靈端起石桌上的藥碗,將煤油燈留下,便從另一側走了下去。
她嘴中的話就像一道驚雷,砸得傅少晟心底頭破血流,一陣眩暈。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傅少晟驚愕交加,惶然伸手抓住了女人的手腕。
白靈臉色一變,連忙掙紮,手中的碗也哐當掉落在地上,黑色汁液灑落在地上,也將白靈杏色的繡花鞋弄髒。
“你鬆手!”白靈急得麵色緋紅,但男女力量懸殊,傅少晟又用了幾分力道,她根本掙脫不開。
“你明明就是簡泠,你為什麼不承認?什麼白靈不白靈,你不記得我了,連你自己信什麼都忘了嗎?”傅少晟心底血流成河。
白靈一臉蒼白看著他:“你弄疼我了……”她的手腕是真疼。
傅少晟一聽,立馬意識到自己又情不自禁做出了傷害她的舉動,連忙鬆手。
“對……對不起……”他有些無措地道歉,忽閃燈光下,她手腕上的確被勒出了幾道紅印。
“莫名其妙!”白靈皺眉看著她,眼底有著顯而易見的疏離和排斥。
甚至是,反感。
她正欲抬腳離開,旁邊走廊已經傳來一陣腳步聲。
“小靈,你在跟誰說話?”來者,是賀寒。
相比三年前清瘦白淨的模樣,他身上褪去了青澀,多了穩重和成熟的氣息。
傅少晟看著白靈不顧腳下的汙穢,快步走到了賀寒身側,然後躲在了他身後。
“夫君,家中進客了。”她的嗓音溫柔,跟剛才的冷漠語調形成鮮明對比。
傅少晟希望眼前的畫麵是幻覺。
可他的耳朵聽得真切——
他的簡泠,叫賀寒做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