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察覺到我們這邊的行動,所以沒有任何緊張感嗎?】
得出一個樂觀且安心的判斷,繃的過緊的神經多少獲得了一些舒緩,對手的遲鈍輕敵無形中讓接下來要發動的奇襲猛攻又多了三分把握。
隻是……這隱隱鼓動的憋悶焦躁是怎麼回事?眼前明明是應該讓人放心的狀況才是。
正在琢磨這忐忑難言的不安,馬車行駛到靠近森林邊緣的位置止住了移動,駕車的少年從車上跳到地麵,隨手取下了額前的發帶,這個不起眼的舉動之後,從高處偷窺的那個人驚訝的張了張嘴。
“黑色……黑色的頭發?”
首領脫口而出的驚訝在反應慢了半拍的部下們之間引發了小小的騷動,過於罕見的事物總是會成為好奇心旺盛的智慧種族之間的話題談資,不分地域種族,多少都有這種傾向喜好。
隻是這些人不是有沒完沒了的饒舌話嘮的鄉下人或者小市民,稍微亂了片刻後就立即切換回屏息凝神的待機狀態。
背對優秀部下們的首領再度陷入一言不發的沉默之中,麵對森林方向動也不動,就像一尊被漆黑幕布遮蓋住的雕像。
隻是像雕像,區別於創造者模仿某物或者某種想法而打造擺弄出來的死物空殼,黑鬥篷下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軀,最大的明證即是鬥篷下麵旁人無法窺見,正在小幅抖個不停的身軀四肢。
鷹眼視界中心的黑發少年側轉臉龐,直視著無禮窺伺的視線笑了。
黑色的發;
小麥色的肌膚;
端正清秀的五官;
赤紅的眼瞳;
——【異常】的要素凝聚撮合而成的容貌正對著自己微笑。
——天真無邪的連殘酷都遺忘,一如幼童折磨蟲子的純真表情。
——模糊【惡意】和【善意】邊界的危險之笑。
“這家夥……”
口中呢喃的音量無法與心中的驚駭同調。
“在看著……我!”
黑鬥篷無法繼續發揮遮掩的作用,從帽尖到下擺都在哆嗦個不停。
“頭兒……?”
部下的關切太過遙遠,像是從另一個國度傳來的聲音。過於沉重的唾液難以吞咽,冰冷的汗水浸透貼身衣物,視線無法挪動一絲一毫。
占領視界所有範圍,連邊界餘光也盡數遮蔽的那個少年從中指開始依次豎起無名指和小指,隨即又收了回來。
“連這次在內……三次……”
抽搐的臉頰肌肉帶動下巴抖個不停,無法閉合咬緊的嘴唇裏不斷漏出牙齒的撞擊聲,組織不起言語詞彙,也無法接收周圍那些部下們的聲音動作,冰冷的虛空完全將殺手頭目和周圍隔絕了。
三根豎起的手指又曲了回去,收攏的拳頭橫在少年的胸前,內側朝外。大拇指朝著地麵伸直了。
無法理解這手勢、這動作的含義。但粘膩的惡寒遍及全身,溢出笑容的殺意化作物理性的壓力如潰堤洪水般朝四麵八方擴散,棲息林中的飛禽走獸發出各種音調的恐怖尖嘯紛紛逃出了各自的居所。
“——要來了了了了了了!!!!!!!!!!”
全身的力氣衝進咽喉撕扯出掙紮的哀鳴,殺戮舞曲開始的前奏以這聲不似人類的狂叫為結點,鮮血淋漓的狂舞在此刻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