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假期(十二)(1 / 2)

嘰嘎,嘰嘎

搖椅和地板一道發出上年紀的聲音,采光通風不足的房間裏,彌漫燃燒煙葉的嗆人煙霧,焦油味和潮氣四溢的空氣格外沉悶。

嘰嘎嘰嘎

靠在搖椅上的男人瞥一眼窗外海天線上聚集的積雨雲,用力摁滅煙頭,轉而盯著屋內掛在衣架上的製服。

寶藍色的軍服邊角都磨的起毛了,顏色也褪至淺藍,但左胸位置別著的一整排戰傷、突擊、潛伏、一級功勳、國家騎士、國家榮譽勳章還是讓人眼前一亮,發自心底湧起敬意。

這是個功勳卓著的戰鬥英雄,一個活著的偉大傳奇,為他的國家奉獻了一切的老兵,盡管大好年華已經離他遠去,可能亦無多少人知曉他曾經的輝煌,犀利的藍色眼珠依然不失軍人本色,桀驁、勇敢、警惕、冷靜這些偉大戰士的要素從那雙眼睛中折射出來。

藍眼從掛滿勳章的製服上挪開,轉移到一排釘在牆上的金色鏈墜,一排規格形狀一致的金色綿羊垂向大地,沾染氧化後褐色物資的羔羊用質問般對著男人。

搖椅和地板的協奏漸漸遠去,和昨天才發生過一般清晰的記憶化作爆炸、狂風、怒吼、哭泣、乞求、祈禱,在通訊術式沙沙的背景音下,緊貼著鼓膜回響。

“我們撐不下去了,長官!快帶我們離開這裏!!!”

“我不會讓你們失望,我不會的,孩子們。”

“還要等多久,長官!我們已經死了15人了!!”

“敵軍攻勢凶猛,他們快衝上來了!!”

“我是漢默,快救我的手下!!”

“長官,我們被禁止進入獸人的地盤。”

“長官,他們不會來救我們了,對不對。”

周圍已經能聽見毛熊特有的嘶吼呐喊,屬下徹底達觀,連質問都算不的平淡一言,平日裏如同吃人野獸或者暴君一般痛責手下的男人無言以對。

“陸軍部還有財政部諸公,在下今天來此是要抗議不公之之事的。”

穿著莊重的製服,掛滿象征榮譽的勳章,男人慷慨陳詞,換來的是官僚們一次次的敷衍搪塞,最後幹脆下令衛兵禁止讓他進入陸軍部。

當失去兒子、丈夫、父親的遺屬們一雙雙信任的眼睛變成絕望空洞,那些空洞的眼睛在責問他、鞭笞他的信念。直至饑餓幾乎沒有重量的孩子在他懷中停止呼吸,男人的正義和信念轟然崩塌。

這算什麼?

這是對他們這些為祖國奔赴戰場,獻出生命、揮灑熱血後,連塗油禮、國旗覆蓋棺材,親人禱告的葬禮也無法得到的戰士們的回報麼?在戰場上流幹鮮血之後,還要讓戰場之外的家人流感眼淚?

手中的魔杖捍衛的是什麼?

戰士們的劍刃守護的是什麼?

是為了什麼?

隻是為了保障腦滿腸肥的貴族?

啊啊啊

那一瞬間,漢默嚎哭起來。

那些對戰士的榮譽,熱愛祖國信念深信不疑,乘著獅鷲在夕陽餘暉中奔赴死地,最終埋骨異鄉的戰士們,最終得到的就是這些?

一切必須要停止。

弗蘭克.漢默起身,窗外已經漆黑一片,在這個季節的本土絕不會見到的雷雨伴隨著閃電奔雷落下,青白色的雷霆照亮一枚結婚戒指,從大小來看,那是屬於一位女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