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那話時,李林依然保持著笑臉,但話語的份量格外沉重、嚴苛。
是的,死去的人不會再開口說話,也不會回答疑問。眼下還有大量的事情要處理,不是消沉的時候。
“對俘虜的審訊怎麼樣了?他們有交代為什麼要襲擊這趟列車嗎?”
事到如今,不可能再簡單的認為這是一起單純為了生存和金錢引發的列車劫案,在這大股逃兵的背後,一定有誰在背後提供情報和物質的支援,並且鼓動他們采取行動。
會是誰呢?有能力幹這種事情的勢力並不多,從動機考量,會動手的就更少了。
最先排除的是財團、查理曼王家海軍、治安部隊“提坦斯”,這三者的政治聯盟或多或少的都參與了護衛慰問團的工作。沒有任何理由給自己臉上抹黑,也無法從中獲得任何實質利益。
阿爾比昂和拉普蘭似乎也能排除,這兩個國家將大量的軍力和財力投放在北方前線,無論與查理曼關係如何,多一個幫手來分攤壓力總是好事。不至於為了過去的恩怨以及暫時擱置的利益衝突來策劃這麼一出鬧劇。基於類似的理由,伊密爾和卡斯蒂利亞也可以從嫌疑人的名單上剔除了。
剩下最有嫌疑的,隻剩羅斯聯合公國和查理曼的路易王太子殿下了。
公國有充分的理由策劃這種事情,雖然在海陸兩線都保持著均勢,甚至占有一定優勢,但這種平衡極其脆弱。光是阿爾比昂和拉普蘭的聯軍就已經讓公國感到有些吃不消,如果這時候查理曼對準公國脆弱的側翼發起致命一擊,恐怕公國和他的軍隊將陷入崩潰的危險境地。在無法騰出手迎擊查理曼遠征軍的情況下,雇傭一群人類散兵遊勇,對一個重要的政治目標發動攻擊,進而引爆人類陣營的內部矛盾,瓦解聯軍從投入成本和收益來看,這個可行性相當高的計劃對公國是個不可抗拒的誘惑。
合乎情理,但這個推測有一個巨大漏洞。
盡管這群盜匪之中不乏亡命之徒,但要在敵國境內組織、維持一支裝備大量火槍的騎兵部隊……這遠遠超出了公國情報機構的能力。要知道人類陣營的封鎖盡管有不少漏洞,但還是一整套涵蓋海陸空的完整體係,要想突破這套封鎖體係,為那麼大規模的襲擊部隊提供補給,其風險程度比20世紀50年代台灣向大陸空投“特派員”還高的得多,基本屬於有去無回的那一類。毛熊們似乎也沒有常公那股子不惜靠畫地圖、寫日記來“反攻大陸”的毅力,所以在某公司欠奉心情提供支援的前提下,他們是否願意幹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相當值得懷疑。
至於王太子……那個人經常有不按常理出牌的舉動,為了讓V.E公司出醜,也不是沒可能幹出些中二行為。但那個人好歹也是查理曼王族,這種坑爹坑自己的事情,似乎也不能帶給他什麼真正的好處……
“真見鬼了?究竟是誰在背後指使?”
“我想,審訊很快就會有結果。”
遲疑了一下,諾娜用不自然的表情補充說明。
“我看見蠍和巨針蟻去審訊室了。”
羅蘭的臉色微微一變,嘴唇微微動了一下,然後什麼也沒說,隻是擺出一張吃到酸東西的臉。
亞爾夫海姆擁有這個世界最先進的醫學體係,這個體係除了培養出大量優秀的外科大夫,還培養出具有世界領先水平的行刑手。這次擔任護衛的蠍就是通過專業資格認證的刑訊高手,巨針蟻據說還在考執照,估摸著水準也不會太差。有兩位專業人士在,撬開俘虜的嘴是一件非常輕鬆的小事。
諾娜沒有說的是,她看見蠍和巨針蟻興高采烈的把大量手術器具、銼刀、線鋸、手搖柄鑽子、老虎鉗、無影燈、通話耳機之類的工具搬進充當審訊室的車廂,盡管不清楚她們打算怎麼做,但恐怕最堅定的死硬份子也隻能堅持3個小時左右。
身為軍隊成員,諾娜對史塔西向來不怎麼感冒,羅蘭就不用說了。不過眼下也隻能靠這些專家來解決他們的疑問,個人喜好隻能暫時靠邊讓讓。
尷尬鬱悶的氛圍橫亙在兩人之間,正當他們思考該該切換什麼話題來繞開時,車廂門被敲響了。
“少校。”
傳令兵在門外報告。
“俘虜們招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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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勒弗拉特子爵和金梅爾騎士被幾根皮帶固定在一張椅子上,各自享受著一盞150瓦強光燈發出的耀眼白光,過於明亮的光芒幾乎要讓他們失明了,然而他們既不能挪開視線,也不能閉上眼睛。在蠍的“黃色朋友”神經蠍毒的作用下,他們的肌肉正處於麻痹狀態,連出聲發表抗議都做不到,更不要說咬舌自盡,用透明膠帶固定的眼皮也一直保持睜開的狀態。封印魔法的術式同樣運作良好,他們感受不到,也無法幹涉瑪那來自救或者自殺。
如果一直這麼照下去,他們的眼睛遲早會出問題,就像他們的耳朵在嚐試這種“不眨眼”的遊戲之前,他們已經強製戴上耳機,聽了整整一個小時被稱為“死亡重金屬搖滾”或者“廣場舞”之類的鬼吼。不管那是什麼東西,也不知道是否會有人喜歡那種恐怖的噪音,在經曆了山崩地裂的一小時之後,他們的耳朵幾乎失聰,腦袋疼得快要裂開,現在急需一位醫生進行檢查和治療。但在他們把知道的一切都說出來之前,這是絕對無法實現的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