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噠噠噠……
幾十挺通用機槍和7管30mm速射炮以最高射速傾瀉子彈,酷似撕布機的聲響連成一片,穿甲彈、曳光彈、白磷燃燒彈、機槍彈築起密不通風的彈丸鐵幕,封鎖住目標逃脫的任何可能。
不知是否已經對這個狀況感到絕望,抑或完全來不及做出反應,一身黑衣的黑發少年隻是站立在萬千子彈彈道交錯的中心,鮮紅的眸子淡然的注視前方,全身上下沒有任何防備。
在這種情況下,即便穿戴全套的個人防護裝具也沒有意義吧。
就算是性能最好的防彈衣,不到10公尺的距離上挨上幾發7.92mm機槍彈也會落得非死即傷的下場,更遑論30mm鎢合金穿甲彈和更恐怖的白磷彈。在這些恐怖的子彈麵前,防彈衣非但不能起到任何保護效果,反而會拖延死亡的時間,讓受害者承受更多的痛苦和恐怖。
他是否是理解了這一點,為了求得安寧的解脫才一動也不動呢?
答案是否定。
求生本能、自殺意向、臨死前的走馬燈這些概念與他是無緣的,沉靜在量子神經的加速世界裏,一飛秒的跨度被拉長至與一秒鍾無異,各種傳感器、知覺能力擴大化、敏銳化至恐怖的程度,全周天感知的風景裏,子彈的種類、彈頭卷起的氣流漩渦、槍口火焰的形狀、纏繞在彈殼上的熱氣、甚至刻在彈體上的膛線痕跡所有情報無一遺漏的被掌握。
然後,他做出了動作。
瞬間,6道銀色流體自背後延展,其尖端化作比頭發還細的利刃,然後舞動起來了。
一秒鍾之內,數千道銀色閃光在空中綻放,無數光弧勾勒出的光景居然酷似一朵怒放的銀色花朵,在一秒鍾的時間內展現出其全部美麗,轉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轟
比子彈比聲音更快速的舞蹈掀起名為“衝擊波”的颶風,厚實的裝甲上留下猛獸爪痕般的溝槽,用戰艦主裝甲構建出的封閉空間劇烈顫抖起來,過了幾秒後才逐漸安定。
猶如地震、台風般的災厄已經平息,機槍的餘音還在回響,彈殼砸在地上發出悅耳的聲音,一種詭異的聲音在房間裏響起。
沙啦啦
銀色、黃色的金屬沙礫自空中飄落,飄散的鐵沙覆蓋在搶先一步落地的白磷彈上,如果仔細觀察那些子彈,會發現每個彈體上都有一個毛孔般細小的孔,其位置剛好是引信的所在。
精準的認知、控製納米機械蟲,不斷重複流動和凝固,使之成為無比鋒利堅固的利刃,加以低頻震動破壞穿甲彈和機槍彈的分子結合,使之化為鐵沙,同時準確的貫穿混雜其中的白磷彈****這正是李林的“片刃之翼”,即便是創造他的世界裏,像這種高度的操作技術也不過是停留在“理論上有可能”的程度,李林此刻的運用自如,已經遠遠超出了最初的設計概念的水平。
麵對這項傲人的成就,李林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平淡的做出結論。
“似乎沒有退步的樣子啊。”
一直和不如自己的對手交手,難免會陷入身手原地踏步、甚至倒退的困境,太過強大的李林比一般強者更容易麵臨這種問題。因此,時不時的進行這種鍛煉是有必要的。況且,他並不覺的自己做了什麼了不起到值得被稱讚的事情。不過是正確的分析了來襲的彈種、彈道、相互間幹擾帶來的偏差,再像操控全身細胞一樣,給納米機械蟲發出脈衝信號,用最優化的形態展開主動防禦而已,實在是再平常不過熱身運動罷了。再說
手指緩緩抬起,按在左側臉頰上,一點點像左耳劃過去,移動了4、5公分之後,停了下來。
這個位置,曾經有一道傷痕存在,是一度敗北的證明。
以戰鬥結果來說,他是那場戰鬥的最後勝利者,沒有任何詭計花巧,以絕對的實力優勢將對方擊倒在地。但比現在更完美,千萬噸級核彈零距離爆炸亦不能撼動分毫的防禦卻被一介肉身人類所突破,在他身上留下傷痕這已經完全超出他的認知,足以視為一次失敗。
不可能;
沒理由;
解釋不通;
沒有敗北和屈辱的實感,一瞬間思考回路陷入了混亂,李林第一次陷入所謂的“迷惘”,理應全知全能,對一切都毫無興趣的他,頭一次“想要知道什麼”。然後,極其自然的,他向那個被他打到的男人提出了疑問。
為什麼?
那個男人沒有告訴他答案,留下莫名其妙的話語後,咽下最後一口氣。
你真可憐。
即將死亡的男人這麼說了。
可憐?那是什麼?
對象是人類的話,由於生活狀況不佳,或者精神心理層麵的問題,他人給予同情和憐憫。在這種狀況下,“可憐”這種態度是得以成立的。
畢竟有一天一切都結束了被賦予的使命都完成了,不再有必須去做的事情的時候。人類是可以去找出新的目的和使命。
李林不是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