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反複商榷、研究、試驗,最終選定了巧克力。
隻能是巧克力。
首先,加工過程簡單,隻是加熱後融化定型而已,就算是密涅瓦也能做,也不用擔心廚房爆炸,或者做出黑暗料理之類的問題。其次,由女方親手製作的巧克力更能攻略目標的心。
“形狀可能有點不大好看,不過還是能吃的……那啥,你不喜歡甜食嗎?”
“還好,謝謝你。”
羅蘭一邊致謝一邊接過紙袋,密涅瓦放心一般長出了一口氣。
就在此時,沿著車廂牆壁傳來些微雜音,聆聽著磨刀、爪子撓玻璃、大錘碎雞蛋的聲響,羅蘭頭上沁出一層冷汗。
“那……那麼,可……可以討論一下……”
羅蘭正思考著一會兒該如何解釋,就在毫無防備的狀態下,密涅瓦勇氣滿滿的話語衝擊過來。
“討論一下結婚的事情吧。”
少女斷斷續續的發言在腦中自行鏈接成完整的句子,化作一道閃電,正中羅蘭。
操控時速500公裏的暴走機器都不在話下的勇敢少年,臉刷的一下變得通紅,瞳孔遊移不定,回答也變得緊張起來。
“嗯……這確實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毫無意義的肯定為羅蘭爭取到短暫的時間,心跳和呼吸恢複常態,他的回答也流暢了起來。
“殿下對未來有什麼期望嗎?”
“未來嗎……”
並未遭到想象中的奇怪眼光讓密涅瓦鬆了口氣,但接下來的問題讓她感到無所適從。
婚姻;
未來;
有人說婚姻是人生的墳墓,有人說婚姻是真正的成人儀式,有人說婚姻是通向幸福未來的殿堂。但恐怕不會有人將政治婚姻和未來聯係到一起,不論過去、現在、未來,這兩者都是不可能產生交集的。
因為根本沒有可能性。
政治婚姻並不存在當事人自己的意願,更沒有被人們稱為“愛情”、本質隻是化學激素的東西,既然沒有這一層關係,夫妻間也就談不上什麼未來,無非是按照既定的軌道走完人生而已。
對這些奉旨完婚的夫妻來說,家庭隻是一個抽象的、毫無意義的概念。
站在傳統家庭觀念角度,這是一個悲劇,但對於豪門王侯來說,卻是必要的。再怎麼說,用利益建立起來的關係總比用荷爾蒙建立起來的關係要堅固的多,也有意義的多……
所以,身為典型的政治婚姻參與者,自己的未來這些並不在密涅瓦的思考範圍之內。
嫁入財團,和羅蘭生育下一代財團繼承人和潛在的王位繼承人,為被推到風口浪尖的王弟提供支持,學習管理財團的方法,影響財團未來的發展……和婚姻有關的都是這些事情,和她自己有關的話題幾乎不存在。猝不及防地被問到這種問題,密涅瓦隻能露出茫然的神色。
(果然是這樣啊。)
本想繼續問一些關於她對財團的態度之類的事情,但看見這幅情景,羅蘭也沒有心情繼續下去了,他完全應付不來。
不論外表和氣質,密涅瓦在他所見過的女性之中都是數一數二的優秀,她的容貌沒有任何缺點,在美麗之餘更有一股不輸男兒的英氣。
光從這一點來說,布侖希爾和密涅瓦可能是最接近的,但她並沒有密涅瓦身上那種模糊的脆弱感。布侖希爾總是冷靜的觀察大局,一旦決定便竭盡全力執行,有著鮮明的職業軍人特色。密涅瓦則更多的是被動采取行動,而且身為王族,思考問題有泛政治化的傾向,相比布侖希爾遜色不少。
況且,自從訂婚之後,羅蘭便從密涅瓦身上感到某種扭曲。
不僅是思考泛政治化和過度思考,總覺得……對密涅瓦來說,王族和夏爾王子占據了太多的份量。
不論何事,最優先考量對王族和夏爾的得失,心中所想絕大多數也是這些,所有行動的基準都是王族和夏爾。與其說這是身為王族的自覺、精英教育以及少女早熟的相互作用,不如說這是一種思考停滯。
她的腦袋裏隻有這兩樣。
維護王族和夏爾除此之外,她沒有任何願望。因此,能將自己調整成“理想的新娘”來迎合締結終身的對象,將來也能扮演“標準的財團夫人”。
這就和給娃娃換衣服一樣,人偶自身沒有任何意誌,也沒有個性,隻要套上衣服和假發,就能扮演任何角色。
身為人類,卻隻能以人偶的方式生存,這未免太悲哀了。
正當羅蘭打算說點什麼,一股前所未有的惡寒自腳底貫穿大腦,緊接著他將連轉向了車頭方向。
雖然是一閃而過的反應,快到讓人會認為那是自己的錯覺,但羅蘭確實感應到前方正有大量瑪那聚集,並且正在形成大規模立體術式回路。
那個術式的規模、容量、複雜程度都超過了各種常規術式,在羅蘭的知識中,隻有一種術式能對的上號。
“戰略級攻擊魔法……!”
以無法想象是傷患的速度抱起密涅瓦飛奔,來不及理會撒落一地的巧克力和耳畔的驚呼,羅蘭口中發出幾近顫抖的囁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