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國境內不是沒有人類,為了有足夠的勞動力耕種土地,擄掠人口充當農奴一直是公國軍的傳統業務。聚集眾多農奴後,興建城鎮來滿足生活需要也是普遍現象。不過……
那些人類居民態度謙卑,行動恭順,獸人士兵帶著明顯的倨傲。雙方並不平等,可也沒有那種奴才見主子的味道,倒是有點類似小老百姓和小官僚之間的關係。看上去並非賞心悅目,也總比主子對包衣奴才的態度要來的和諧。另外那些人類氣色不錯,身上的衣著也不差,個別幾個甚至比呂德斯的中產階級還要高檔那麼一點。很難想象農奴會有這麼好的生活水平。
獸人什麼時候轉了性子,開始對人類農奴采取懷柔政策了?
被這個疑問吸引,一時間忘了逃跑,就在此時,最後、也是最大的衝擊來臨了。
一輛沒有馬牽引的小車駛入村莊,圓潤的外形讓人聯想到甲蟲。隨著奇怪車輛的進入,村莊裏的氣氛明顯發生變化。村民紛紛停下手邊的活計,急急忙忙地靠著圍牆站立,他們都脫下帽子向那輛小車行禮。熊族士兵則拿著木棒行持槍禮。
小車開到村子中心的噴泉停了下來,一個看上去有點身份的熊族上前打開車門,黑色高腰皮鞋探出車門,接著從車裏走出一個……尖耳朵?!
密涅瓦死命捂著嘴,把驚訝給吞了回去。
她做了不少假設,可眼前這一幕並不在預期的可能選項裏。不光是她,恐怕這世上絕大多數人都不可能假定十幾年前就銷聲匿跡,被一致認定已經滅亡的精靈會是這個村莊的管理者和支配者。
這太荒謬了!自己是不是還沒清醒,以至於撞見極度荒謬的夢境。
然而那一頭白金色的頭發,樹葉形狀的尖耳,獸人和人類的恭敬態度,還有從傷口傳來的刺痛都在提醒密涅瓦,眼前發生的既非幻覺,亦非夢境,乃是不折不扣的真實。
即便如此
抓住大樹的手因為用力變得蒼白,少女的臉皺了起來。
基於自尊心和本能,眼前的情形讓密涅瓦感到很不舒服,要不是不合時宜,她已經衝下去用鐵腕矯正了。
這幾乎是必然的,如果有誰不知趣地去誇耀偉大的、光芒四射的吉爾曼尼亞王國時代,當時被劃歸為“蠻族”的眾多智慧種後裔當然會很不舒服。身為一名王族,看著自己的臣民對異族小官僚獻媚,也很不是滋味。
最後,既然這個村子是由精靈在管理,自己就無法輕易求救了。
雖然無法弄清詳細情況,但這裏無疑是一個自成體係的封閉社會。
和外界缺乏交集的群體,對闖入己方勢力範圍內的“外來異物”有著格外高的警戒心,當判斷無論如何也無法與“異物”共處時,便會斷然進行處置。而判斷“能否與之相處”的人,當然不是密涅瓦這樣的外來者。
古老的傳統交戰規則大部分已經被遺棄,但公國和人類諸國還是願意遵守剩下的部分。像善待高級俘虜換贖金這一條就被完整的繼承下來上至將官,下至小兵都不願因為一時痛快失去一筆巨額贖金。哪怕是在血雨腥風的裏加要塞攻防戰,除了極個別冷血瘋子之外,兩軍火槍手看見高階軍官時,大部分人還是會下意識地把準星從目標上半身挪到下半身。
可精靈不是光榮的騎士,不是貴族,連正規軍隊都不是。傳統交戰規則對他們沒有任何約束力。按照古典書籍記載,尖耳朵異端們的習慣是不抓俘虜的。
可以想象,尖耳朵異端們會采取什麼樣的“斷然處置”。
綜上所述,貿然接觸、求援絕非明智之舉。
於是,她悄悄帶著羅蘭離開,在一個森林裏找到藏身山洞落腳後,總算是能喘口氣了。
找到安身之處並不意味著狀況好轉,各種問題接踵而至。
剛安下心放鬆身體,肚子立即不爭氣地叫了起來,前所未有的饑餓感壓迫上來。
在倫迪紐姆也曾一度體驗饑餓的感覺,但和眼下完全無法相提並論。長期漂流、使用魔法搬運羅蘭、長距離移動急劇損耗體力,饑餓感也因此放大。
狩獵對密涅瓦並不陌生,用魔法打些小鳥兔子來充饑也不是什麼難事,但她對烹飪一竅不通,不知道該如何收拾獵物,手邊也沒有調料。同時還要擔心生火產生的煙柱會暴露行蹤。最終隻能一發火球了事,從焦屍中揀選出還能下口的部分,皺著眉頭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