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前夜(二)(1 / 3)

“國事艱難……”

座鍾發出11下聲響,桑迪亞納侯爵揉揉酸澀的眼睛,喟然長歎。

侯爵不是悲觀主義者,也不是喜歡愛發牢騷的人。繼承了卡斯蒂利亞貴族中最高貴的因樊丹特公爵一脈的血統,又處於政治家黃金年齡的50歲,身居內閣總理大臣的顯赫職位。照理他不應該這麼沮喪、焦慮才是。

會如此悲觀的原因隻有一個,偉大的卡斯蒂利亞王國,號稱“世界第三強國”,殖民地遍布海外,“太陽永遠照在我們領土上”的國家,已經到了舉步維艱、內外交困的地步。

或許有一點點誇張,但情況確實不容樂觀。

七日戰爭一口氣卷走了王國近三分之一的財富、七分之一的人口還有近半數海軍戰艦和商船隊。查理曼軍隊撤退時又執行了非常徹底的焦土政策,沿鐵路線至邊境到處都是斷壁殘垣,房屋、農田、水井……人類生存的所有痕跡都被一絲不苟的破壞殆盡。在化為廢墟的村鎮不遠處,則是草草掩埋的萬人坑,裏麵盡是婦孺老人的屍骸,青壯年下落不明,如同人間蒸發了一樣……

數字是蒼白無力的,用比較直觀的話來說,就是“這個國家至少需要20年甚至更久才能恢複到戰前的水平”。

內政已經是一塌糊塗,外交更是岌岌可危。

卡斯蒂利亞的傳統外教策略是鞏固和阿爾比昂的同盟關係,同時借助伊密爾的力量,對查理曼實施遏製戰略。但這一戰略隨著原本要與菲利普二世結婚的瑪麗女王猝死而出現動搖。新任女王伊麗莎白陛下是個本國至上主義者,更是一位國教會的堅定信奉者,這就導致兩個問題:首先,國教會正成為阿爾比昂的正式國教,因為信仰上的分歧,阿爾比昂和卡斯蒂利亞之間的友誼出現了裂痕。其次,阿爾比昂的國家政策越來越明顯透露出清教徒的思想“拚命賺錢,拚命省錢,拚命捐錢”。阿爾比昂人將這種思想轉化為擴張海外利益,拓展國教會在海外傳教的源動力,這就導致繼精神層麵後,兩個盟友在現實利益中的矛盾衝突也是越來越激烈。

這種衝突在裏加攻防戰末期到達了最高潮,當光榮的卡斯蒂利亞騎士撞破阿爾比昂和公國的秘密談判後,最後一點同屬一個陣營的精神聯係也不複存在。菲利普二世公開指責阿爾比昂是“異端之國”,需要“熊熊烈焰的淨化”。伊麗莎白則毫不客氣的回敬“請卡斯蒂利亞學會用文明人的方式說話”。外交口水戰越打越激烈,眼看著就要一路滑向斷交開戰。

外交兩大支柱之一已然如此,另一根支柱也叫人灰心喪氣。在查理曼鎮壓聖伊斯特萬王冠領的作戰中,伊密爾的表現著實叫所有信仰聖教會的國家感到心寒。那場慘烈的作戰固然得到諸國國王和教皇的一致支持,畢竟沒人喜歡革命瘟疫擴散到自己家,哪天早上起來自己治下的國家變成了“XX共和國”,一群丘八和賤民把自己全家老小送上斷頭台。

但不管怎麼說,王冠領也是最純正的聖教會信仰之地,自上而下都是清一色的聖教會信徒。教皇大人卻如同對待“聖巴托洛繆之夜”一樣,冷眼旁觀查理曼軍隊肆無忌憚的屠殺信徒而不加製止,隻是象征性的派出神官和修女對難民傷患進行收容救助。在其它國家眼裏,這種姿態可不是什麼正麵形象……

盟友鬧翻了,宗教領袖看起來也不大靠得住,更要命的是天堂太遠,查理曼太近。駐守在邊境的還是提坦斯,想想那群以抗命違上為榮,打組建起就以“獨走”、“暴走”聞名的瘋子每天都盯著卡斯蒂利亞流口水,桑迪亞納侯爵就感到不寒而栗。隻有母神和那群二足禽獸自己才知道,他們哪一天會再炸掉自己的鐵路,然後來個不宣而戰。

必須進行改革。這是每一個卡斯蒂利亞人的心聲,不論貴族,還是平民,都已經深切的了解到,唯有進行變革,富國強兵,才能對抗那個貪婪又殘暴的鄰居。

話是這麼說。但究竟該怎麼改,哪些地方要改,哪些需要保留,什麼樣的改革最適合,所有人莫衷一是。

關於改革的意見有很多,總體來說,可以大致分為三派。

一派以聖克魯斯侯爵和國王的弟弟唐.胡安殿下為首,他們主張在不變更國體和大部分舊體製的前提下,通過向國外貸款和掠奪海外殖民地擴軍備戰,用“鐵和血”洗涮恥辱,找回失去的榮光。這一派之中以守舊貴族和軍人為多,因其保守主張被稱為“保守派”。由於思想保守,他們和教會走得很近,教會甚至提供教堂和修道院作為保守派的秘密基地和武器庫。

另一派的骨幹則以曾經赴查理曼留學考察的青年貴族為主,以胡安.卡洛斯、何塞.安東尼奧、聖地亞哥.卡爾沃.索德羅為首,這些人主張借助仿效查理曼對卡斯蒂利亞進行改革以實現“開化”,終結卡斯蒂利亞和伊密爾的從屬關係,建立一個富庶強大、獨立自主的卡斯蒂利亞,故而被稱為“開化派”。這批人之中有相當數量思想激進者喜歡蠻幹,而且和查理曼駐卡斯蒂利亞大使館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最近破獲的幾起政變陰謀都和開化派有關係,其中甚至有人本身就是開化派的骨幹。

最後一派就是以外務大臣桑迪亞納侯爵和軍務大臣普裏莫.德.裏維拉將軍為發起人的“穩健派”。這個群體裏大多是有著實幹經驗的大臣官僚,傾向於對體製進行改造,但對於卡斯蒂利亞的國際地位和周邊局勢洞若觀火,是以推進穩健改革為目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