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春日裏的十七個瞬間(十四)(1 / 3)

來說說某個男人的故事吧。

一直到幾個月之前,這個男人並沒有特別值得一提之處。普通地出生、普通地成長、普通地成家立業、普通地有了後代。

特別的經曆,令人印象深刻的行動這些並不存在於這個男人身上,他不過是隨處可見的平凡大眾之一而已。

這個平凡,在村莊的鍾聲被敲響,領主的仆人大聲誦讀出卡斯蒂利亞對查理曼的宣戰布告後結束了。

盡管戰爭形式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承受了七日戰爭的巨大損失後也開始著手進行軍事改革。卡斯蒂利亞卻從未觸動軍事體製最核心的部分兵源構成。軍隊的核心是軍事貴族、地方領主的私軍,外圍則是農民和雇傭兵。封建領主有權力征召領民成為士兵,在“為了信仰、為了國王”的口號和鞭子的脅迫下,除非繳納高額代役金才能避開奔赴戰場的命運。

連溫飽都難以保障的農民當然交不起代役金,男人和同鄉們穿戴著臨時拚湊起來的護具和武器,懷著絕望的心情去阻擋潮水般湧來的敵軍。在火槍和大炮麵前,長矛並不比燒火棍更好使,帶隊的領主因為穿著華麗鎧甲成了狙擊手的獵物,整個頭蓋骨都被掀掉了。失去了指揮官,又沒有接受過係統訓練的農民們很快就潰敗了。男人和其他人一道,走進了提坦斯的戰俘營。

活下來並不意味著幸運,戰俘營的生活完全可以用地獄來形容。狹小的活動空間、糟糕的衛生環境、永遠匱乏的食物和幹淨水、殘暴的看守……每天都有人病餓而亡,或者被心血來潮的看守打死,有時還會被拉去充當刺殺訓練的道具,給提坦斯新兵練手。在那種恐怖的氣氛中,幾乎所有人都放棄了活著離開的希望。男人靠著對家人的思念硬生生撐下來,不斷對自己說著“總會過去的”、“最糟糕的時期已經結束了”,一邊扳著指頭計算日子。然而,他的希望注定要落空。

提坦斯的戰俘營還遠不是地獄的最底層,某個研究所才是。

在某次戰俘營例行體檢篩選後,不能工作的人都被拉走,剩下健康的人又經曆了一次篩選。他和其他一些人被挑選出來,趕上了一輛密不透風的馬車,經曆了幾天黑暗的旅程後,下馬車時已經置身於某個地下設施之中。天花板、牆壁全部刷成白色,周圍是身穿奇異綠色製服、手拿不知名武器的尖耳朵精靈軍人,一個穿白大褂的精靈站在高台上冷冷地對他們宣布:

“世界上隻有兩種生物,實驗動物和有權力破開實驗動物肚子的研究者。你們已經不是人,隻是一群會說話的原料,是研究所花錢買來的所有物,所以我們有生殺予奪的權力。”

那個被看守們稱為“門格爾博士”的男精靈……不,惡魔如此宣布,之後也確實如宣言所說的那樣隨心所欲地對待他們。

他們具體做了什麼,男人已經不太記得了。

每當對他進行實驗時,大多已經事先進行麻醉,完全失去了意識即使意識尚存,那些充斥專業術語和公式的精靈語以及顯示數字和波形的古怪一起也超出了正常情況下所能理解的範圍,如今的他更是無從也無法理解。

唯一記得的,是曾經因痛苦而好幾天睡不著覺,隻能不斷在地上打滾,也曾經不管吃了多少送來的食物,都隻是不斷嘔吐,喉嚨也被胃液給灼傷。看守卻毫無憐憫地把管子插進他的喉嚨,強行喂食,他幾乎因此窒息而死。當他頭痛得在在籠子裏打了三天滾,哀嚎著“發發慈悲,你們殺了我吧”。看守們也隻是瞟了他一眼,繼續巡查下一個籠子去了。

那些惡魔才不肯就這樣殺了他,直到榨幹最後一點價值之前,不斷對他重複著比死還殘酷的事。不光是對他,對研究所裏其他參加實驗的人類也是同樣幾乎每天都有人發狂或是死去,幾乎沒有人是以人類的樣子死去,從實驗室裏出來運進焚屍爐的,都是怪物一般的屍體。而從他們的實驗結果所得到的成果,就累積、反映在對新的人體實驗上,讓還活著的人痛苦得更激烈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