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那個碧池心懷鬼胎。”
手指上下翻動蛛絲,蜘蛛冷冷低喃。
無須明言,她指的是姬艾爾聖女。
正因為是接受過改造,身心皆異於常人,且擅長陷阱和偽裝的異端,她和花螳螂從一開始就對姬艾爾和教會的邀請持懷疑反對的態度。蜘蛛更是瞞著羅蘭用蛛絲監視聖母院內的動靜。不曾想還是被教會擺了一道在延伸至地下的隔音結界麵前,竊聽用的蜘蛛絲成了純粹的擺設。等到察覺到情形不對的時候,對方早已轉移了。
“現在說什麼都遲了,當務之急是盡快確定他們究竟去了哪裏。”
花螳螂雙手同時翻動裝訂成冊的打印紙,呂德斯各出入口的記錄快速烙印在他腦中。
當他們把消息帶回學院,通報密涅瓦等人後,現場氣氛立即充滿了火藥味。
脾氣火爆如格洛莉亞,當即要求帶人衝進波旁宮或聖母院要人。這種無腦衝動的要求被密涅瓦當場否決。先不說她們手上沒有任何證據證明羅蘭是被王太子或教會綁架的,到現在她們連羅蘭被帶到什麼地方都不知道,就這樣殺過去隻會被扣上無理取鬧、栽贓誣陷的罪名;退一步說,有證據又怎樣?王太子是你擺出道理和證據,立即就會乖乖照辦的老好人?萬一對方不放人怎麼辦?大家拉開架勢打內戰?和查理曼敵對的各國首腦做夢都會笑醒的。
當然,她們不會就這麼幹等著。所有人立即行動起來搜尋羅蘭,為防止事態擴大失控,調查搜索工作僅限於和羅蘭關係緊密的幾位少女。盡管這幾位能力出眾,此刻充滿鬥誌,想從茫茫人海中搜索一群狡猾的綁匪和被精心藏匿起來的肉票,難度還是大了點。
“隻有這種時候,我會無比懷念史塔西和‘夜霧法令’。”
花螳螂咬牙切齒地吐槽。
那些一看就知道是虛應故事的表格讓他深深感到惡心。在亞爾夫海姆,要是有誰敢這麼幹,一定會被送去薩克森豪森或是達豪的苦役營砸石頭,直到遇上****或是在裏麵爛掉。查理曼人卻似乎對這套結構臃腫、官員瀆職、反應遲緩、缺乏合理監管的官僚體係甘之若飴,不斷將寶貴的時間和資源浪費在這個無底洞裏,連帶著浪費他的時間和腦細胞。
“等這件事完了,我一點要給那些狗官好看!用高跟鞋踹那群豬的屁股,把鞋跟塞進他們的菊花,攪爛腸子,再踩碎他們的蛋!!”
粗到不能再粗的粗口響徹辦公室,在場的淑女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那幫渣滓確實應該享受這種待遇。
昔日大陸第一繁華都市、文明世界的明珠呂德斯,如今可以算得上是集所有行政管理失敗案例於一身的經典反麵教材。市麵上各種商品的價格節節攀升,今天還能賣一袋麵粉的錢,明天就隻能買塊拳頭大的、像木頭一樣硬的黑麵包。已經有不少商品從貨架上撤下,剩下的商品也有不少打上限購的標簽,與普通市民無緣。過去一日三餐有魚有肉的中產家庭如今隻能晚上吃點醃肉,一些原本日子就過得緊巴巴的貧困戶唯有用粗燕麥、蕪菁之類喂牲口的粗糧果腹,貧民區的生活水平已經直逼集中營。
與市民們深受通貨膨脹的水深火熱相反,黑市完全是另一幅非繁榮娼盛不足以形容的光景。沒錯,就是繁榮娼盛。黑市裏什麼都能買到,什麼都能拿來交易,隻要你出得起價錢。實在給不了錢,以貨易貨,賣兒賣女,肉債肉償什麼的也行。反正販賣人口也是這裏的生意之一,別說娼妓、雛妓,切掉四肢供有錢人褻玩的童妓也有不少。但凡能想到和想不到的醜惡,在呂德斯的地下世界隨處可見。
堂堂查理曼王都,一國首善之地竟淪落至此,其主要原因居然是因為其敵人財團離開了此地。
財團撤退的非常幹淨,能帶走的全部打包帶走,帶不走的一律加以破壞防止資敵。如今呂德斯轄區內工廠生產線全都成了一堆廢鐵,諾大個王都連一包壓縮餅幹、一顆螺絲、一根軸承都生產不出來。在工廠恢複生產前,隻能靠消耗庫存和從外地調撥物資來維持。但一來實際控製區內隸屬財團的企業也進行了一樣的處置,地方上光是維持轄區內的民生需求和社會秩序就已經焦頭爛額,對八百萬人口的王都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二來財團撤離產生巨大的勢力真空,過去被驅趕到地下社會的各種勢力紛紛抬頭,他們依附於貴族和官僚,將各種以非法手段攫取的物資運到黑市高價出售,牟取暴利。這條罪惡產業鏈上遊的大人物們則為黑惡勢力提供保護傘,為非法交易大開方便之門。通行證、身份證明、裝模作樣的檢查、貨真價實的軍銜、財團遺留的地下通道……本該嚴格管理的事物成了以權謀私的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