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為了祖國(十四)(1 / 2)

法芙娜提供的信息確實給羅蘭帶來了衝擊,那些足以叫人三觀盡毀,對自己的人生產生懷疑的話語也讓他實實在在愣了一會兒。

不過,所謂衝擊,也就僅此而已。

如果是幾周前法芙娜爆出這些猛料,羅蘭說不定要恍惚上好幾天,嚴重的話甚至會失魂落魄一個月。

可觸碰過格利特保存的片段,通過感官共享直觀感受過某些事情後,那些猛料已經失去了衝擊能量,如今這些訊息的作用隻是給一係列疑問構成的圖畫填上最後的拚圖。

一直以來,羅蘭所認識的李林完全是個矛盾結合體。

他缺乏道德感,行事卻總要盡可能占領道德製高點;

他不在乎榮譽,卻為整個組織團隊營造出“榮譽既生命”、“忠誠即榮譽”的嚴肅氛圍;

他像是一個精明的利己主義者,卻有著大公無私的各種作為;

他在多數時候表現得像個隻想隱藏在背後操縱一切的陰謀家,但卻時不時地出現在舞台上,承擔起領導責任,甚或是親自動手殺人;

一開始羅蘭覺得那是身為領導人的職責使然,就好像《君主論》裏描述的那些具備“狐狸”和“獅子”雙重性格的完美君主,馬基雅維利理想中的支配者。正因為有著看透未來的才能,承擔著伴隨能力而來的責任,有義務和責任去冷酷地麵對一切。隨著時間推移,他漸漸發現不是那麼回事。

或許優秀的領導者和支配者都是出色的演員,在不同場合可以根據需要演繹出不同的自我,都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老手,外表可以是純潔浪漫的理想主義者,骨子裏卻是功利的現實主義者,隻要可以獲取足夠的利益,可以毫不臉紅的推翻自己之前的言論。可他們和李林完全不是一個層次的。

李林比任何人都擅長布局,也善於演出他人追求的形象,與此同時,他的眼裏沒有任何人。

沒有任何人這不是指不把別人放在眼裏。他沒那麼傲慢,他隻是極端的冷漠,對別人、對自己都冷漠,將一切都視為數值、符號,以解答公式般的態度去應對一切,所以才能一視同仁,平靜且完美地進行演出。

隻要體驗過一次那雙眼睛所看到的世界,任何人都會理解,同時永不忘記那令人心寒的空虛冷漠。

如果李林是個毫無力量的普通人,這種人格缺陷最多幫助他成為一個優秀政客,迎合不斷變化的大眾做個政壇不倒翁是沒什麼問題的。問題在於他擁有著以一介生命而言過於強大的力量,在此基礎上他還被母神賦予了神意代行者的權限和職責,結果就是推動了最惡劣最危險的世界變革。

世界尚有改善的餘地任何人都不否定這一點,延續大地和所有生活在其上的種族也是令人歎服的偉大目標。但僅僅隻以此為目的,沒有對話也沒有相互妥協,單方麵的調整世界秩序,采取包括大量屠殺和種.族.清.洗等極端措施……這完全是暴君的行為,隻要有一點行差踏錯,恐怕整個世界都會淪為荒蕪的死地。不知該說幸運還是不幸,李林沒有私心雜念,不會沉溺於殺戮,隻要確認到“足夠了”就會停止極端措施。

比起萬物滅絕,這樣的結果自然更好一些,不過也不會有人歡迎這種事情。

退一步來講,就算李林沒有采用極端措施,以最小限度犧牲實現了世界變革。可那個新的世界……真的就是美好的未來嗎?

所有人停止思考,隻能沿著別人給出的唯一選擇演繹人生,沒有人會犯錯,犯錯的人不會存在,整個係統完美的運行或許這是讓世界和生物永遠存續下去的唯一最佳解答也說不定,可這能稱之為美好嗎?

什麼都不相信的人,真的可以塑造出美好的未來嗎?

或許會產生這種疑問是羅蘭尚未成熟之故,會被取笑為天真幼稚,然而,所謂美好的世界如果連這一點天真幼稚的理想都容不下,連一點點憐憫和溫情都不容存在的話,羅蘭絕不承認那樣的世界。

“所以我要糾正這一切,我來糾正,用我知道的知識,我的力量,我的理想來糾正。我承認這是我的傲慢,但我受不了不管是為了消滅威脅,無視人性,還是選擇消滅人性,實現永存,這些都錯了。我想做些什麼,因為我有這樣做的權力和義務。”

羅蘭抬頭看向帳篷頂,深深地呼吸著。

“我已經是事態的一部分,既然不可能從中逃脫,至少讓我盡情掙紮到底吧。”

“羅蘭……”

法芙娜激動地探出身子,握住了羅蘭的手,她正想開口說什麼,第三個聲音插口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