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製止導彈之日(三)(1 / 2)

想要對她說的話有無數。

可麵對哭泣著顫抖的她,能說出口的話一句也沒有。

無論有什麼理由和借口,自己對她做了不應做之事的事實不會改變。被殘酷的狀況逼入絕境的自己沒有好好地注視過身邊的人們,也沒有留心密涅瓦的情況,好好地去理解她。僅僅這一條,就已經是無法彌補的大錯,更不用說之後的暴力行為。

這是犯罪,怎樣辯解,這點都不會改變。

老實說,比起開口解釋,羅蘭更願意聽到密涅瓦對自己的指責,至少那會讓他心裏好受些。

或許是巧合,或許是某種注定的命運,在屋子裏尚有三位少女之時,羅蘭其實就已經醒了。

朦朧中,三個人的對答交流一字不漏地進入羅蘭耳中。聯係到自己曾經對密涅瓦施暴的醜陋行為,體驗著羞愧難當的羅蘭無法在那個時候醒來謝罪。

等到法芙娜察覺到他已經醒來,帶著蜘蛛一道離開後,房間裏隻剩下他和密涅瓦獨處的時候,羅蘭終於下定決心,起身向密涅瓦道歉。唯有這一刻,他才能徹底坦誠的向被自己傷害的少女道歉。

“對不起”

極為簡單,也是傾注了羅蘭全部歉意的真摯道歉。

他曾反複設想過密涅瓦對此的反應。

大聲叱責、拂袖而去、冷言冷語假如這些畫麵成真,接下來他大概會跪下懇求密涅瓦的原諒吧。

然而,密涅瓦哭了。

清澈的碧眼中湧出淚水,順著白皙的臉頰不斷落下,用拳頭遮擋住的嘴巴溢出小聲的嗚咽。

看著突然進入哭泣模式的密涅瓦,羅蘭頓時慌了手腳,想要說點什麼來安慰她,腦中卻是一片空白,一句能排上用場的話都說不出來。

張口結舌了好一會兒,他才憋出了和剛才一樣的話。

“對不起……我對你做了那麼過分的事情。”

“不……不是這樣的。”

帶著羞愧、不知所措、還有一點點歡喜的複雜表情搖了搖頭,密涅瓦低著頭整理心情,再次陷入不知該如何是好的羅蘭也一言不發。

難堪又曖昧的沉默橫亙在兩人之間。

羅蘭已經想不出該用什麼話來表達自己的悔意和歉意,那份沉重光靠言語已經難以傳遞,說的再多再好聽,心意無法傳達的話,那便毫無意義。同時他也隱約感覺到了,密涅瓦想聽的,未必是致歉。

如果她要責備自己的話,羅蘭願意承受。

如果指出贖罪方法的話,羅蘭也願意全力以赴來彌補罪孽。

哪怕是要他跪下低頭認錯,他也會毫不猶豫地雙膝跪地。

除了要他以死謝罪之外在一切都未結束之前,隻有這個無法答應羅蘭願意盡一切努力尋求密涅瓦的原諒。

他並不知道,密涅瓦也在想著同樣的事情。

尋求對方諒解的少年少女就這樣默默等待著對方先開口,一言不發。

很快,焦急的羅蘭先忍不住了。

“我知道這不是道歉就能了事的。”

低著頭,仿佛罪孽深重的罪人般說到:

“我做了很過分的事情……老實說,我不敢奢求你原諒我,但……我希望能補償……至少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無論你要求什麼都可以……雖然要我去死或者是殺人什麼的,有點……但隻要我能做到的,我都會竭盡全力。所以……能不能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才好?”

“羅蘭?”

對於意料之外的懇求,密涅瓦感到安心的同時也有些迷茫。

羅蘭還是那個羅蘭,但某些地方……氣質?抑或決心?似乎有些不一樣了。

“哪邊都是一樣的。”

像是頓悟,又像是哀歎一般,羅蘭小聲說到。

“這就是我們不得不麵對的現狀。”

米卡娜一家的事情。

聖城的事情。

背叛母神的事情。

還有李林的事情。

“所有人都在拚命。為了貫徹自己的主張,為了否定別人的主張,為了改變這個不改變不行的世界。所有人都在拚命。無論是教會,是精靈,是人類,是獸人,還有你、我,大家都是一樣的。”

世界尚有改善的餘地正因為有著這樣一個可以期許的未來,人們才能麵對殘酷的現實,不斷朝“美好的未來”努力奮鬥。姑且不論手段,這件事本身並沒有錯誤。

但教會也罷,諸國也好,李林也是。

他們都選擇了否定別人,主張自己為唯一正確的方式來實現對世界的變革。諸國毫不猶豫的訴諸戰爭,將成千上萬人送上戰場煉獄;教會舍棄了人性,不惜消耗成千上萬信徒的生命,隻為一場毫無勝算的豪賭。而李林……他幹脆的否定了人性和希望,將一切視為數字和符號,用公式和計算去建構一個“絕對正確”、唯獨失去人性和希望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