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積軍功晉升這是每個查理曼年輕人的夢想,也是他們躋身上層的唯一通道,無怪乎陸軍上下,如同老農期盼綿綿不絕的春雨一般熱切期盼戰爭。而一旦到了戰場上,滿腦子都是建功立業的軍官往往會出現蠻幹的傾向,畢竟查理曼最不缺的就是人,無論損失多少士兵,隻要最終能達成目標,就能被接受。王家陸軍一個個屍山血海的戰例,很大程度上都是這種急功近利的心態、死板的戰術觀念,盲信精神力量的教育養成相互作用下誕生的惡果。說穿了,不愁兵源的查理曼王家陸軍盡管不像羅斯聯合公國那麼直白的稱呼士兵為“灰色牲口”,很大程度上也僅僅視士兵為消耗品或成就軍官功名的踏腳石。
思維上的差異,導致兩軍戰略戰術風格迥異,也讓他們對士兵的態度完全不同。
即便如此,在軍校時代就是知名“異類”的帕西法爾也會產生一些其他人難以察覺和觸及的獨特見解。
“根本是末期症狀啊,真是的,查理曼上層已經開始故意忽視現實了嗎?已經產生這麼多沉沒成本(經濟學上指由於過去的決策已經發生了的,無法借由現在或將來的任何決策改變的付出成本)了,還要像輸紅眼的賭徒一樣,直到輸掉最後一個銅板之前絕不停手?”
“艦長。”
實在有些聽不下去的副艦長沃爾夫岡.艾德曼中校出聲打斷了帕西法爾的牢騷,說實話,查理曼軍隊的混賬行為叫他同樣看不下去,但身為軍艦的最高指揮官,必須注重自身形象和權威,否則會影響士兵的士氣和戰艦的正常運行。
“哈”的長出了一口氣,帕西法爾舉起右手。
“抱歉,修利特,可以幫我泡壺紅茶嗎?”
“遵命,長官(Ja.Wohl)。”
身穿二等兵製服的少年努力挺起胸膛敬禮,試圖用這種方法來展現自己的軍人氣概,可惜怎麼也藏不住稚氣的臉龐讓所有努力付諸流水。哪怕是向來有低齡化之前的防衛軍裏,修利特二等兵也顯得太過年輕。該怎麼說呢?簡直就像把還在初中教室裏上課的青年團團員硬拐來套上軍裝一樣,明明穿上軍裝已經四個月了,不協調的違和感依然沒有消退半點。
(不止是查理曼,我國也開始出現危險征兆了。)
餘光從修利特的背影收回,帕西法爾在心裏默默歎了口氣。
休利特是以勤務兵的身份登上“隆德.貝爾”成為戰艦一份子,其工作內容為照顧帕西法爾的起居,完成登艦手續的當日,迅速進入角色的休利特二等兵立即展現出對他的任命有多麼適合。不光是帕西法爾目瞪口呆,總是嚴肅端正的副艦長也一度陷入恍惚狀態,喃喃嘀咕著“這狗窩居然能有看見地板的一天”。才一周時間,修利特已經成為帕西法爾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超過一半的船員堅信如果哪天休利特被調走了,生活自理能力差到極點的艦長大人很可能會喝涼水噎死,或者被隨意亂放的書籍之山砸成半身不遂。
可再怎麼優秀出色,修利特終究隻是亞爾夫海姆人力資源開始吃緊,不得不抽調少年兵承擔次要勤務的窘況縮影。
前麵說過了,亞爾夫海姆一直存在人力資源不足的問題,要不是早早納入總體戰軌道,以大量四等公民夯實產業基礎,進而將大批精靈從生產線上解放出來。光征個兵就能讓防衛軍上下集體崩潰。如今隨著戰事持續,這個一度被掩蓋起來的問題正逐漸重新暴露出來。
(奇怪。)
視線透過舷窗,緊盯著遙遠的地平線,帕西法爾思索著。
(如今並沒有爆發大規模會戰,我軍的損耗到目前為止,其實隻停留在物資上,人員的損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技戰術和觀念上的差距,帶來的就是一邊倒的屠殺。兩軍之間甚至不存在所謂的交換比,純粹是查理曼單方麵送人頭,防衛軍這邊極少數上了陣亡名單的倒黴蛋,死因也多是事故、食物中毒之類讓人哭笑不得的理由(麵對吃了發芽馬鈴薯中毒死亡的士官,填寫陣亡通知單的軍官很狂躁啊,有木有?)。
並未出現人員大量損失,卻早早提前讓士官生進入現役,理由不外乎有三。
(查理曼即將發動大規模攻勢;亞爾夫海姆方麵將有大行動;又或者,兩邊的行動相互齧合聯動。)
紅茶的芬芳湧入鼻腔,吹散氤氳熱氣,帕西法爾的思路更加活躍起來。
(多半,是最後一種吧。)
抿了一口紅茶,溫暖的感官從舌尖擴散至全,心底裏浮現的答案卻沒有任何溫度,甚至還帶著一點點的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