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套多麵手法也已經漸漸露出破綻,諸國盡管因為種種原因無法介入戰爭,卻也漸漸顯露出對亞爾夫海姆的狐疑和焦躁。
問題的核心不是他們能從這場戰爭中獲得多少利益,而是諸國是否允許大陸中央地帶誕生一個霸權國家,一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為了保障自身安全而進行擴張的強權。
“為了保衛亞爾夫海姆,就要占領查理曼;為了保衛查理曼,就要把卡斯蒂利亞和拉普蘭納入控製範圍,為了保衛卡斯蒂利亞和拉普蘭,就要消滅阿爾比昂和羅斯聯合公國這才是精靈們‘生存空間問題’的本質。或許他們的本意隻是填補缺乏安全感的心理痼疾。但這樣一套緩慢的侵略擴張路線,最終會把所有國家逼到攤牌的角落裏。”
就像查理曼現在一樣。所不同的隻是亞爾夫海姆的手法更隱蔽,過程更加緩慢,目的和本質卻毫無分別。
阿爾比昂不可能坐視大陸上出現一個超級強權,羅斯聯合公國同樣也不可能接受身邊出現一頭能全方位碾壓自己的怪獸。在這個事關國家生死存亡的問題上,任何一方都沒有妥協的餘地。最終隻能沿著碰撞的軌跡前進,直到腥風血雨席卷整個世界。
為了在這場最終戰爭中獲勝,亞爾夫海姆發展出了總體戰,並在這次戰爭中進行嚐試,試圖發現並糾正此前未曾暴露的短板。從目前為止的戰況來看,應該說他們做得非常成功。
可以說是遺憾,也可以說是殘酷。工業化時代的現代戰爭是以屍體為尺度,將先進與落後之間的差距揭露出來的。如今齊格菲防線前高高疊起的查理曼官兵屍堆充分展現了交戰雙方查理曼和亞爾夫海姆之間從作戰思想、武器裝備、戰爭潛力之間的全方位差距。頭腦清醒的人早已能看出,這是一場靠查理曼一國根本無法獲勝的戰爭,隻有總參謀部大樓和貴族專用沙龍裏的戰爭賭徒們還堅信著隻要不斷下注,最終一定會翻本的賭徒邏輯。
“主戰派所期望的那種勝利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實現,但查理曼不是沒有機會了,或者說其它定義的勝利在避免全麵失敗的情況下實現國防目的還是有很大機會的。為此我們要盡早插手齊格菲防線方向的戰事,盡早謀劃保存戰力的計劃。”
能夠壓倒總體戰,就隻有總體戰。
想要勝過對方的鋼鐵,就隻能夠倚仗人力資源和期待外國介入,而這兩者又是相互關聯的。
沒有人會在毫無獲勝希望的賽馬身上投注,要想讓那些暫時還無法介入的國家下定決心支援,查理曼首先必須展現出自己的價值足以牽製住亞爾夫海姆,讓其持續流血,粉碎其續戰能力和決心。然後以各國的援助壓倒性的資源優勢來抵消亞爾夫海姆的先進優勢。
換言之,即是將戰爭拖進亞爾夫海姆最不願意看見的持久戰、塹壕戰、治安戰,讓這架精密的戰爭機器在血腥的泥潭裏一點點失去動力,最終強製停機。然後就像剛才陸軍總參謀長說的那樣,理解到無法贏得戰爭後,回到談判桌上來。
真不想成為討厭的大人啊。
胸中泛起苦澀的感想,羅蘭下意識的朝車窗外望去,街上漫步的人群掠過車窗外,以他們為底板,反光的車窗玻璃裏一個惆悵少年回望著他。
他知道自己的決定意味著大量人命的消費。沒錯,是消費。在以動員全部國力投入戰爭的總體戰理論中,人命和兵器、零件一樣是一種消耗品,並且注定要被大量消耗。在這個瘋狂的戰場上,甚至不存在所謂的犧牲,而是單純將一切作為數字的“消費”。雙方持續瘋狂的競爭,直到其中一方難以承受而求和或徹底崩潰為止。
將活生生的,有著喜怒哀樂和個人自主意誌的人不視為人,僅僅當做一個數字的瘋狂世界。
在決定采用這個戰略的瞬間,他就和李林站在同一條線上了,再也沒有資格去批評李林的做法,因為他也做了同樣的事情他曾經竭力反對過的事情。
可即便如此。
即便因此墜入地獄最底層,被無數因他喪命的亡魂碎屍萬段千百回,羅蘭也不願意看到一個連反抗和怨恨都被量化監控操縱的世界。
“現在已經得到介入戰場與後勤係統的理由,我們必須盡快掌握整個前線的狀況,部隊部署、兵站和火車站的位置、戰場地形、空襲強度、鐵路網分布、列車數量、機車性能和狀況等等。獲得全部數據後,製定出兩份時刻表和運輸計劃。”
“兩份?”
“一份是緊急狀態下,如何盡快利用鐵路網將主力部隊撤退到後方的運輸計劃。我們要充分調查現場狀況,避免屆時再出現擁堵現象,並盡可能減少運輸過程中的損失。”
搔搔臉頰,少年略帶歉意的繼續說到:
“另一份,是第901反戰車獵兵營向前線移動的運輸計劃和後勤保障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