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退往往比進攻更困難。
在敵軍追兵持續接近的壓力下,如何部署部隊防禦,如何組織安排撤退,如何阻擊敵軍,如何疏散平民可以說這是一個非常考驗現場指揮官個人能力和國家軍隊組織能力的工作。
撤退戰組織好了就是敦刻爾克那樣把幾十萬人從包圍圈裏帶出來的經典案例,慘一點的就成了切爾卡瑟鋼鐵合圍,最慘的大概就是國府組織的那些了,譬如花園口、譬如中條山、譬如南京、譬如火燒長沙……反正每次都坑死一堆自己人,敵軍卻連毛都沒傷到。
長長的車隊一眼望不到盡頭,呼喊、命令、詢問、斥罵的聲音交錯在一起,焚燒文件和物資的黑煙遮天蔽日,忙著指揮交通的憲兵們忙得滿頭大汗,工兵們也好不到哪裏去,他們正忙著安放炸藥工事、橋梁、鐵路、車站、水塔、路標、倉庫設備任何可以用來資敵且來不及撤走的東西統統都要破壞。除了破壞,他們還要全程保障道路係統的通暢,防止影響部隊行軍速度,部隊離開後再對道路設施進行破壞。從工作量來說,工兵們大概是最辛苦的一群了。
這群勞碌命的家夥還隻是整個撤退行動的冰山一角而已。
撤退戰最麻煩的部分其實是如何疏散民眾和政府機構,確保他們平安抵達目的地。你要掌握具體的人員名單、住所、安排移動線路,通過社區基層安撫和組織民眾有序撤離,根據情況勸說他們放棄不必要的家當,必要時你必須拆散家庭,讓哭泣呼喊著家人的老弱婦孺優先上車船,安撫甚至是強力鎮壓不配合的成年男性,防止變成騷亂,沿途還要準備醫療、食物,防止難民人潮擋住軍隊調動……考慮到政府職能機構也在撤退,混亂的等級又提升了好幾個等級,毫不誇張的說,那是一場災難。
這裏僅舉兩個例子來說明。其一是1940年法蘭西戰役,在德軍A集團軍群實現中路突破之後,法國人不是沒有嚐試過堵住缺口,然而道路完完全全被蜂擁而來的比利時難民堵死了。一票法國機動部隊排成一字長蛇陣堵在路上動彈不得,生生被斯圖卡俯衝轟炸機刷了戰績。隨著戰局惡化,同樣的場景在法國各地上演;其二是1941年的莫斯科保衛戰,自1941年9月台風行動發起至1941年12月,總人口約420萬的莫斯科已經隻剩下210萬人,除了上前線的80萬人,大多數都被疏散至後方的烏拉爾、秋明等地。其中包括工人、企業、演員、醫生、外交使節,甚至連部分犯人都送去了古比雪夫(其餘大多被槍斃了)。兩相對比,不得不讓人感歎,在組織能力和嚴謹性上,自由散漫的高盧公雞別說和德國人比(慘烈的東普魯士戰役裏,隻剩下一票殘兵敗將的德國人好歹還是撤出了大批民眾和部隊),連鋼鐵慈父治下的蘇聯都比不過。
總而言之,組織民眾疏散撤退實在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亞爾夫海姆卻不用麵對這樣的問題。
“唉……願母神保佑納稅人。”
從工兵營長克林格少校手裏接過物資清單,快速核對後,帕西法爾在簽名欄裏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雷神之錘”攻略戰後,帕西法爾原本以為自己的軍人生涯就此到頭,自己很快就會被強製退役或者是丟回後勤部門坐冷板凳。雖然這種謝幕方式有點難看,但他終於可以過上自己期盼已久的退休生活,帕西法爾對此多少還有些小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