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躲?沒用?”
拾起隻剩下一片鏡片、鏡框像是被什麼咀嚼過又吐出來的眼鏡戴上,安徒生神父冷冷的說著,沒有任何不滿,也沒有憤怒,隻是極為純粹的——吃了髒東西之後吐掉漱口一般的厭惡。
“叫我放棄?居然叫我放棄?果然很像你們這些扒著別人的大腿不放的孬種會說出來的話,你們這些沒有強大後台就什麼都做不了,沒了世界的意誌支持,沒了那個怪物給你們做後台,‘征服世界’、‘複興王國’之類的事情隻敢在夢裏想想的喪家犬。放棄?真是適合你們的台詞。”
手指重新扣上刃柄,銀色刀身浮現於空氣找那個,寬大的雙手看上去有如巨大鐵爪一般。
“別小看我們!怪物!放馬過來,由我來奉陪到底!”
“我說啊……你到底是戰鬥狂還是純粹隻是一個搞不清楚狀況的笨蛋。就憑現在的你們還有多少勝算?百萬分之一嗎?千萬分之一嗎?不,你覺得現在還會有勝算這種東西存在嗎?”
“哪怕那是無限接近於零的可能性,微弱到幾乎不存在的勝算,對我來說也已經足夠!”
雙手所持的鍵刃交錯成莊嚴的十字,低沉且包含決心的聲音向卡斯帕爾壓了過來。
“吾為神之代理人,代神執法的執行者。吾之使命就是根除違逆吾等之神、吾等之教義的愚者,將其血肉靈魂徹底滅絕。”
“伊斯卡略的猶大,與我等為敵的狂信徒,我問你,你們信奉的神到底是什麼?那個神向你們承諾了什麼?你們許下了什麼樣的願望?為什麼不惜做到這種地步?”
非常平靜,沒有嘲弄,沒有揶揄,仿佛老友一般平靜淡然的提問。
“那還用問嗎?異端,一切都是為了‘人所支配的世界’。吾等的夙願,吾等所信仰的神明即為‘人所支配的世界’。為了不再有人因為某個名為神或者神意代行者的獨裁者而去赴死,人類的生死,人類的幸福,人類的試煉——所有一切皆因由人類自己決定,自己承擔後果。”
“原來是詭辯。”
吐出失望的吐息,卡斯帕爾說到:
“為了人支配的世界?愚蠢至極,你們信仰的並非神明,不論過去現在還是未來,你們信奉的、侍奉的都隻是神明的力量罷了。你們不過是嫉妒神明的權力、權勢和權威,妄想著自己成為新神,妄想著自己成為真正的支配者。看著吧,自稱為革命者的蠢徒,到了最後,你們必然會發現,自己的所作所為什麼都沒改變,不,甚至變得更糟。”
“看來怎麼樣都無法取得共識啊。”
“誠然。那麼——”
重新吊起的危險笑容正是發起攻擊的前兆,安徒生做出防禦的駕駛,聖職衣再次發出青白色的光芒。
殺戮,一觸即發。
然而,殺戮並未降臨。
卡斯帕爾、安徒生還有倒在地上的海因克爾,三人的視線一起偏轉向一側。
在那裏,一名少女正靜靜地觀望著雙方。
“——沒想到會是用這種方式見麵。”
黑暗也無法遮蔽其端正的容顏和凜然正氣,其玲瓏剔透的聲音即使在強風之中,也能引人注目。
少女慢慢踱步接近對峙中的三人,毫無懼色地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或許的確如你所說,教會早已沉醉於權力之中,不過,卡斯帕爾,你不也一樣麼?沉醉於力量之中,試圖用暴力來證明自己的你,到底哪裏和教會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