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平等、博愛——這些近代社會價值觀的基礎精神口號此時尚未擴散,由於財團啟動產業革命時並未提供對應的思想覺醒環境,還引入擴張主義和****以便壓抑任何思想解放,“階級分明、人生來即不平等”依然是此時的主流價值觀。人們雖然在生活層麵已經一腳邁入了近代,思想上的那隻腳依然停留在封建時代,幾乎就是日本昭和時代的翻版。
在這種環境下,絕不可能孕育出思想解放,即便有,他也必然被視為異類遭受打壓排擠。什麼?有良心的文人和思想家?先不說這些人有多少成為了“國王之友”……寫了幾篇文章,畫了幾幅畫就以為自己很了不起了?要不要去憲兵隊喝杯茶?有沒有試過帶著100公斤的水泥潛水過?有沒有試過被裝滿鉛塊的袋子從腳到頭砸過去,直到每根骨頭都變成渣渣?沒試過?沒關係,你有大把時間去嚐試。
敢於和暴力機構硬碰硬的理想主義者終究隻是少數,能從暴力機構手中留下一條命,還能繼續堅持追求理想,不惜付出生命和人生為代價的人更是少數中的少數。
推動曆史前進的,常常就是這種人,由“不喜歡”這種幼稚的感情發端,一路執著的成長,最終成就名流青史或遺臭萬年的偉業。
羅蘭會不會成為這種創造奇跡的人呢,是會成為革命導師,先驅?還是中途就倒下的眾多無名烈士之一呢?
現在就要斷言,似乎還有點太早了。
雖然在成長過程中不斷進行管控和刺激,特意將他朝某個方向引領。不過人類本身就是一種存在太多不確定性的生物,生搬硬套公式隻會落得結果和預期相去甚遠的下場。直到最終結果明朗化為止,絕不能輕易下結論。
“任何時候都不要低估你的對手,尤其是思想和意識形態上的對手。要摧毀一個傳播思想的人很容易,隻要一個命令、一把刀子、一顆子彈、一顆炸彈就行了。但是呢,思想是無形的,當一種思想在人群中普遍傳播開的時候,光靠暴力隻能適得其反。”
曾經有人說過:劍終究勝不過筆。
暴力或許能在某段時間發揮作用,但長期用暴力壓製是一種成本高昂且可行性與收益都非常低的做法。而隻要暴力的禁錮有所鬆動,一度被壓抑的思潮又會死灰複燃,並且以更甚之前的速度和深度傳播開來。到頭來,使用暴力手段等於是變相促進思想傳播和民眾覺醒。
“更何況比起悖神的教會,平等、自由、博愛的口號更容易深入人心,特別是四等公民,他們對這種口號根本沒有抵抗力。當所有人都要求改變,提倡平等時,我們要怎麼辦?把所有人都槍斃嗎?還是全都丟進集中營呢?如此一來,我們每天隻能忙著殺人和抓人,其他什麼事都不用幹了。”
“屬下思慮不周。”
“不用介意,尼德霍格。”
李林擺了擺手,起身從酒櫃裏拿出一瓶白蘭地和酒杯,一邊往杯中倒酒,一邊說到:
“這個問題是你所不擅長的,和你的職權也沒關係,就算答錯了也沒什麼。但我希望你記住一點,對付思想問題,光靠暴力是不行的。”
對付某種以推翻政權為目標的思想,最好的辦法是提高國民生活水準和福利待遇,讓所有人忙於賺錢養家,沒有多餘時間去想那些有的沒的事情。即便有誰在公眾場合或社區裏散發傳單,聲嘶力竭的宣講“各民族生來平等”、“增加民眾參政議政的權力”、“增加三等、四等公民出身議員和行政官員的比例”。大多數人也隻會認為這些人腦子有毛病。可如此一來,通過劃分國民等級來維持秩序的目標也等於是破產了。
既要實施差別待遇來實現長治久安,又要阻止平權思想擴散,這根本是自我矛盾,用常規手法根本無法實現。
“一般的行政手段、政治操作、情報操作的確是沒法解決這種問題。可如果有神意代行者行使的神跡、神罰來‘勸說’世人接受不公平的命運,將不合理視為理所當然的命運,那又會怎麼樣呢?”
晃蕩著酒杯,注視著搖擺不定的酒液,李林聳聳肩,擺出一個惡作劇得逞般的微笑。
“如此一來所有問題就都解決了,所有人都會閉上嘴,默默融入新秩序,除了羅蘭。他一定會這麼說吧,‘我看不慣的就是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