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死的……是你才對!!!”
因為憤怒和恐懼而扭曲了麵孔的浮空船船長怒吼著,在“開炮!殺了那個怪物”的命令聲中,武裝運輸浮空艦左舷噴射出了一道道烈焰。
這絕非理智的命令,更非理智的行為。
就算是新型的後裝線膛炮,要在極限射程上命中人體大小的目標也是一件近乎不可能的事情。何況同樣處於極度恐懼之下的炮手隻是略做瞄準就打出了一輪齊射,根本沒有精度可言。
稍有理智之人都能理解,這種胡亂攻擊對李林根本不可能起作用。但處於極度緊張恐懼之下的人們根本沒有分辨判斷這種事的餘裕,那一聲炮響猶如發令槍一般,包圍著李林的浮空戰艦紛紛開火,一時間炮聲隆隆,硝煙遮天蔽日,無數鉛彈劃過天際。隔著通訊放送終端和遙遠的距離,人們也能從畫麵中感受到彌漫在現場的激烈瘋狂氣氛。看著那甚至都數不過來的密集彈幕,人們腦海中下意識地冒出一個問題——那位獨裁官是否已經被轟成渣了?
哪怕是魔法師這種超越常理的存在,在這種近乎於集體私刑程度的單方麵蹂躪式攻擊麵前,也隻有被轟殺至渣的命運。那位獨裁官再怎麼強,恐怕也——
人們腦中根深蒂固的常識如此訴說著。
然而,所謂常識終究隻是人類在自身極限範圍內摸索出來的條條框框,用人類的常識去解讀那些淩駕人類之上的存在……這顯然並不明智。
相對來講,那些玩命向李林傾瀉炮彈的人們雖不怎麼正常,但他們的表現卻遠比旁觀者合理得多。
清理炮膛、上彈、瞄準、開炮、清理炮膛、上彈……四個動作已經成為他們生命的全部,除此之外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在乎,絕不分心思考其它問題,唯有這樣他們才能將自己從恐懼中拯救出來,唯有這樣他們才能暫時忘記自己正在和什麼東西作戰。
最後一發炮彈出膛已經是炮擊開始10分鍾之後,雖說查理曼軍隊此時已經彈藥稀缺,但短短十分鍾便將慎重收藏起來的殘餘庫存消耗一空,炮擊之激烈可見一斑。隨著炮擊的結束,腎上腺素開始消退,幾乎填滿了腦袋的激情開始退潮。早已口幹舌燥的炮手和船員們一邊舔著嘴唇,一邊瞪大眼睛仔細觀望一點點消散的煙塵團塊。
一位曆史學家在當天的日記中寫到:看著遮天蔽日的煙雲,看著煙霧中翻動的暗紅色光團,我不禁想起了古代被焚毀的壯麗都市,又或是聖典中關於地獄的描述。或許先人們也是看著類似情景,將自己當時的感觸用筆和紙永遠留存了下來吧。能夠記錄下這種曆史性的時刻,我是多麼幸運。然而隻要一想起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想到那些那些查理曼人的悲慘遭遇,我就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幸運了。
“哎呀哎呀——”
煙塵尚未散去,嘲弄般的慵懶聲音再次在所有人腦海中響起。
地麵上的人們、天空中的人們,包括如羅蘭和姬艾爾聖女這樣的強者,所有人的表情都僵硬了。
“我是說過可以抵抗,但麻煩能不能用更有效率的方式攻過來?還是說這就是極限了?”
伴隨著略顯無奈的發言,煙霧突然消失無蹤,仿佛從無存在過。天空依然湛藍,初夏的陽光灑遍大地。
在那片無垢的天空中,站著毫發無傷的李林。
“看樣子炮彈已經用完了。諸位滿意了?接下來就是我的回合了吧?”
麵帶驚恐的人們看著李林緩緩抬起右手,一些之前還神勇無比的船長發出了介於慘叫和幹嚎之間的聲音,隨即不顧一切的轉身想要逃跑,有幾艘反應快的船已經開始掉頭了。
下一個瞬間,一記清脆的響指響起,船隊消失了。
不僅如此,連他們下方的兩個步兵營也失去了蹤跡。
他們並非失蹤了。
視線稍稍下移,一灘扁平的汙跡映入人們的眼簾。
那就是那些失去蹤影的人,或者說曾經是人、戰艦、大炮、槍支等等的東西。
所有一切仿佛都被地麵吸收了一樣,被徹底壓扁了,被超越常識的力量壓縮成了一片完全無法分辨主題的惡劣圖畫。
“我不是說了嗎?”
李林呼的歎了一口氣。
“請用盡全部力量和智慧做垂死掙紮,這樣最起碼可以死而無憾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