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個體,智慧生命需要能夠前進的目標;作為個體的集合體,國家和組織需要能夠引導凝聚所有人共同前進的目標。而能最快最容易被所有人接受的目標,當然是敵人。
強大的外敵可以將社會各階層團結起來,也可以用來壓製所有對領導層不滿的聲音,大規模征兵與各種後勤服務人員的征召可以將大批失業人員送入軍隊和軍工生產體係之中。戰時補給管控更是可以讓政府加強方方麵麵的管控力度,同時還能在“戰時”的名義之下隨意製定各種政策,譬如全麵啟動計劃經濟模式控製商品的產量,又或者以莫須有的“通敵”罪名迫害少數,強征物資討好多數來為政府政策背書。
古往今來,“敵人”這一存在對國家或組織而言,都是不可或缺的便利工具。
不論是獨.裁.專.製還是民主共和,對“敵人”的需求是一致的。
“帝國占領區正在進行經濟轉型,因為此前查理曼王國將國民經濟定位為****擴張的附屬支持係統,一切全部服務於軍事目的,結果不但經濟蕭條,而且結構扭曲。雖然靠著亞爾夫海姆的救濟以及對投機集團的清剿沒收,暫時沒有發生危機,但如果不對經濟結構動大手術,遲早會引爆大規模物資短缺乃至饑荒。到那時候,除非采取極端的人口控製措施,消減掉盡可能多的‘不必要的人’,才能保證查理曼人不會全部餓死。”
這絕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麵對困境,人們總是被迫做出選擇。
不可能拯救所有人,必須犧牲一部分人讓大多數人獲救。
麵臨到這樣的單選題時,最後的選擇總是那麼明快,在人數眾多或掌握武力的一方麵前,少數派的反對和抗議根本不值一提,很快就會被鎮壓下去。至於期待民眾基於公理正義及道德出麵製止這種暴行……隻能說懷抱這種期待的人實在過於天真。
如果迫害僅限於少數派,那麼大多數人會保持沉默;如果迫害少數派能帶來微薄的利益,那麼大多數人會讚同少數派之所以被打壓是有其自身問題,需要無條件接受矯正;如果每個人都得以免除兵役、勞役、戰時增稅之苦,增加收入和就業機會,還能恣意揮霍從少數派手裏掠奪來的物資,那麼大多數人眼裏,政府所作所為不但正當合理,甚至還嫌太晚了,要是早點動手該有多好。
所謂人性,就是如此醜陋不堪之物。
李林十分清楚這一點,也善於利用這一點。如果占領區經濟轉型不順利,他一定會設法分化占領區民眾,實施人口減少措施——說白了,就是通過有組織有計劃的大屠殺將人口減少到生存人數與物資總量能相互對應的程度。
“不過,如果有個外敵的話,事情就不一樣了。”
由於“敵人”的存在,由於是不同於“平時”的“戰時”,很多正常環境裏不可能采用的手段可以在“非常時期”的大義名分下推行。
譬如維持高於正常國防需求的軍工生產,吸收失業人口;
譬如強製調整勞動力結構,將從事農業和工業的勞動力進行重新分配;
譬如以“軍事需求”的名目,以義務勞動的形式將大量廉價勞動力投入到高速公路、鐵路等基礎設施的建設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