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馬赫側轉臉孔,藏在黑色太陽鏡後的眼睛望向突然止步不前的艾潘妮。
“塞壬”的控製程序是高度完美的,除了執行獵殺任務的部分,日常的輔助工作也能完成,如果有需要,還可以一隻手寫報告,一隻手熨衣服,嘴裏還能叼著湯勺熬湯。
這種“多功能設計”很容易讓人想吐槽帝立生物研究所的瘋狂科學家們到底在想什麼,搞出個終結者女仆是鬧哪樣?難不成他們其實是想讓某肌肉州長穿著女仆裝閃亮登場?讓大家見識一下肌肉發達的彪形大漢穿著女仆裝賣萌是何等辣眼睛?盡管會有這樣的誤解,可那些瘋狂科學家在關鍵的事情上,從來不會犯錯。
自律型殺人機器突然掉鏈子發呆——這種人性化的低級錯誤簡直難以想象。
“閣下?”
艾潘妮歪著脖子,麵露困惑的表情。
“剛才似乎有很微弱的反應……不是很確定,速度太快,波形也是沒見過的類型,難以定位。”
“會不會是誤判,或者是其它地方的魔法師泄露出的非指向性波長?”
“……無法確定,要進一步調查嗎?”
“沒必要。”
馬赫搖搖頭。
“我們沒那種多餘的精力去調查連是不是誤判都不清楚的事情,先把眼前的工作完成。”
“明白了,閣下。”
乖巧的點頭受教後,艾潘妮再次掛上麵具一樣的笑臉,亦步亦趨緊跟在馬赫身後。
——感性的領域……能夠辨識世界之理,不帶誤解的與他人相互理解之人,魔法師嗎?
嚼著口香糖,馬赫在心中露出一個嘲諷般的訕笑。
大戰結束之後,除了需要魔法師隱蔽性和優秀單兵作戰能力的恐怖組織及諜報機構,各國境內的魔法師都不怎麼吃香,和過去的地位相比,如今魔法師的待遇幾乎可以用“慘淡”、“落魄”來形容。至於帝國這邊……那就不用多說了,都是血淚。
不客氣的說,隨著技術的突飛猛進,跟不上時代潮流的魔法師已經沒有容身之地了。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遲早會被徹底淘汰掉。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無論怎麼掙紮或逆潮流而動,注定要被淘汰的東西最終一定會被淹沒在時代浪潮之中。這和給耄耆老翁注射荷爾蒙,或許會在一段時間內讓他煥發活力,但絕不會讓他返老還童變成年輕小夥子是一個道理。
可如果是借屍還魂、借殼上市,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知從何時開始,關於魔法師的定義開始被扭曲,甚至被替換成完全不同的東西。
傳統意義上的魔法師也就是人們所認知的“能夠使用魔法,引發超常現象之人”,可從前幾年開始,一種全新的說法開始在台麵下流傳。
所謂魔法師,是人類在不斷與世界的磨合過程中發生變化的結果,相比普通人擁有更優越的洞察能力,能夠辨識世界之理,能不帶誤解的與他人相互理解之人。也可以說是人類進化之後了的新姿態——
毫無疑問,這個所謂的“新論述”其實是一種偷換概念,利用人們對魔法師的認知來行銷另一種全新的概念,說是變相的詐騙推銷也不為過。可該理論帶來的麻煩卻遠比單純詐騙造成的經濟及社會危害要嚴重的多。某種程度上來講,這套理論與魔法師的存在相結合,甚至可以顛覆整個帝國。
僅從理論角度來講,所謂“魔法師是進化的結果”倒也不失為一種見解。
在過去發明出針對瘟疫的特效藥之前,各種致死疾病通常經曆個幾十年的時間後就會出現死亡率下降的情況。這裏麵有各種各樣的因素,比如病毒在傳播過程中的突變,人體抗體的產生,世代交替過程中產生的基因信息更新完善等等。總體來說,應該說這是人類優秀適應能力的結果。以此類推,嚴酷的環境催生演化出更優秀的形態——擁有更卓越的洞察能力,能更有效無礙的溝通——也並不是完全說不通。
可這樣一來,帝國就成了站不住腳的謬論了。
如果承認四等公民之中可能出現比現在更優秀更進步的人群,如果承認在帝國之外還有其它可選擇的生活方式,人類還有著與現在不同的可能性。那麼帝國的等級製度,思想主張,現行法律,各種暴力機構,還有種種不人道的設施和做法,全都成了站不住腳的謬論,甚至是自有智慧生命以來最惡劣的暴行與醜聞。經曆過最初的疑惑之後,人們會重新審視自己的生活,一直積累下來的不滿會一口氣爆發,人們會將自己的不幸全部歸咎於帝國,高舉反旗,呼喊著“重新獲得自由”、“推翻建立在萬人坑之上的暴政”等等口號試圖推翻帝國,屆時就算能將這場叛亂鎮壓下去,帝國也會元氣大傷,相當長一段時間內都無法振作。至於叛亂的其它後遺症,光用想的都足以令帝國上層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