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德斯下水道的隱秘房間裏,“自由軍團”的幹部們再次齊聚一堂,這次密室裏不但人更多,氣氛也完全不同。和上次同誌相聚的熱情相比,此刻盤旋在房間裏的低氣壓幾乎讓人窒息。

作為一個地下組織,“自由軍團”是以堅定的信仰、嚴格的紀律、簡潔高效的組織結構、純潔的革命友情來團結在一起的。說是地下組織,其實更接近現代政黨,又或是另一個世界裏的某些紅色組織。相比之下,查理曼境內的其它抵抗組織更像是所謂的“會黨”,其組織成員來源複雜,三教九流各色人等一應俱全。其中最多的是舊軍隊兵痞、土匪山賊、黑社會組織成員,這些人並沒有什麼明確的理念,僅僅隻是為了生存和痛恨帝國這兩個原因走到了一起。所謂紀律和組織的約束對這些人來說根本就是個笑話,比起組織程序、理念路線之類文鄒鄒的方式,他們更熱衷用拳頭、酒瓶、椅子腿和手槍來辯論。可想而知這些組織內部是一幅怎樣混亂的局麵,實在想不出來的可以參考一下另一個世界裏的同盟會。

一個是行事縝密的現代組織,一個是披著地下組織外衣的黑社會,誰的生存力更強,完全是一目了然。要不是帝國出於戰略上的考量睜一眼閉一眼,“自由軍團”之外那些烏七八糟的組織一個都別想活。

正是對這一點心知肚明,“自由軍團”對於維持紀律格外看重,雖不至於像帝國那麼沒有半點人情味,但對違紀違規的家夥也是毫不留情。

可是,這種紀律正在受到侵蝕——同時來自組織基層和高層的。

“不予處分?什麼意思?”

代號“杜鵑”的中年男人幾乎拍案而起,他幾乎是用上全身力氣才沒把一堆罵人話說出來。

紀律委員會的成員們都是白癡嗎?政治局的常任委員們吃錯藥了嗎?“杜鵑”不由得發出了這種無組織無紀律的感慨。

擅作主張發動魔法;

未經許可於非組織成員的民間人士接觸;

無視組織紀律擅自啟動可能會將大量平民卷入的大規模術式;

上麵隨便哪一條都夠被踢出革命隊伍,三罪並罰……足夠上軍事法庭,交代一下自己到底是無組織無紀律呢,還是打入組織內部的敵特了。

以“杜鵑”為代表的一部分人認為有鑒於“夜鶯”和“知更鳥”的行為和影響,必須要從重處罰,否則自作主張、無視組織章程的歪風邪氣遲早會蔓延開來。到那時候可就不隻是作風問題了,隻怕整個組織都會徹底墮落,變成和恐怖組織一樣的腐朽存在。趁著現在影響還未擴散,必須盡早樹立典型,警醒其他同誌。

“組織上的意見是‘當時情況危急,現場的同誌有權力做出緊急處置,且現在前線戰事吃緊,難以調度其它魔法師進行支援,因此一切以任務為最優先,暫時不予以追究’。”

“貓頭鷹”明顯鬆了一口氣。組織上的想法與他不謀而合,以當時那種分秒必爭的環境,“夜鶯”的做法盡管有點亂來,卻也是唯一可行的辦法了。如果一定要死守著條條框框,最後不是被抓就是被殺,這不僅會嚴重打亂預定安排,讓整個任務尚未進入狀態就胎死腹中,最糟的狀態下還會讓呂德斯支部麵臨暴露的危險。不管怎麼說,“夜鶯”總算是回避了事態向最惡劣的方向發展。

至於和非組織成員的平民接觸,雖說不符合紀律,可考慮到發現和保護具有魔法師才能的平民也是組織的優先任務。更何況根據事後報告,該平民不但是初次覺醒,其潛能還出人意料的高,以其當時的狀態很難保證不被“塞壬”鎖定。考慮到其與“夜鶯”有過接觸的背景,以及沒有接受過反拷問訓練這一事實,放著不管顯然不是什麼正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