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棋局(五)(1 / 2)

“民眾充滿愛國心是好事,但任何都應該有個度,之前舊王國的教訓還不夠深刻嗎?現在和帝國硬碰硬就是找死!”

密涅瓦強忍著怒氣,手指反複按壓脹痛不已的額角。要不是一會還有下半場聽證會要出席,擔心過度發飆會讓妝花掉,她真想直接在眾議院聽證會現場把桌子掀掉,然後把一些不適合淑女身份的髒話痛痛快快罵出來。

一旁的花螳螂——如今已經改了“阿斯托爾福”這個本名的參議員對此也是感同身受。

“大家其實心裏清楚,現在還不是和帝國翻臉的時候。現在隻是長期情緒壓抑後的暫時性反彈,過上一陣子自然就會平息。問題在於……”

“問題在於有些混蛋想借著煽動反帝國的風潮來火中取栗。”

密涅瓦像是要吐掉唾沫一般,滿臉厭惡的說到:

“大選在即,越是極端的聲音越是能吸引眼球,反正他們不用去麵對各種問題和壓力。說說豪言壯語就能吸引選票,運氣好的話就能成為參眾兩院多數,甚至更進一步實現政黨輪替。縱然沒能實現這些目標,他們也不會失去什麼。沒有比這更穩賺不賠的生意了。”

“從舊王國到共和國,雖然改了國名和製度,有些事情依舊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說話的是改名安妮的兜蟲,眾議員的身份也沒能讓她改變一貫尖刻的說話方式。出人意料的是,這種強勢姿態反而讓她在男性選民中頗有人氣(李林:查理曼人果然都是抖M受虐狂,好好說話都不聽,非要皮鞭滴蠟才能正常交流……)。

長期在眾議院裏和那群成天興風作浪的渣渣打交道,安妮很清楚那些成天高唱“自由、平等、博愛、愛國、自律、奉獻”的家夥到底是什麼貨色。

野心勃勃的年輕政客,失意的政治投機客,過氣演員,買辦商人,企業掮客,資深律師,前政治家的秘書,從醫生轉行的政治從業者,來自諸國的‘革命青年’……

眾議院裏絕大多數都是這種貨色。

共和國的出現對處於王政或帝製支配下的舊世界而言是一股帶有奇妙“化學反應”的清流,長期以來諸國內部對自由和公平的追求已經被壓抑了太久。在帝國橫空出世,帶給舊世界以“新秩序”的同時,一些人也在思索和摸索著另一條道路。而在保守當局的高壓支配下,任何形式的思考和探索都被明令禁止。共和國的出現對諸國政府和“革命群眾”來說都是一個“意外之喜”,政府慶賀找到了一個理想的垃圾堆放場,那些滿懷熱情且飽受壓迫(他們自找的)的年輕人則為發現理想的具體形態興喜不已。於是繼敦刻爾克大撤退之後,第二次移民浪潮到來。

伴隨著那些由於生活不如意或者希望希望能過的更好而心懷不滿的年輕人踏上共和國的領土,形形色色的政治社團如雨後春筍般在共和國各個角落裏出現。在保障言論自由,允許人民暢所欲言的共和國,這些社團為持各種觀點和立場的人們提供了安全且可以自由談論和策動政治問題的掩蔽所。可以說正是在共和國,廣大民主改革主義者充分發揮了政治社團的價值,提升了大眾參與政治的熱情和意願。

然而,暢所欲言與其對立麵——腹誹——本質上沒有區別。以帝國這樣將行政效率視為壓倒性第一要務的國家的視點來看,不管是帝國還是共和國,許多政治社團並無實際存在意義,無非是提供了一個讓人們發牢騷和扯淡的地方,以滿足民眾“參政議政”的欲望。用比較容易理解的比喻,那就是這些社團和網絡時代的BBS、論壇毫無區別,對於社會的價值僅限於這些組織和設施收容了大量無所事事、遊手好閑的遊民,避免這些人跑到大街上去扮演古惑仔,給社會治安造成真正的危害。

政治社團存在的本意便是如此,然而共和國的締造者們高估了民眾的素養,低估了政治社團高級成員的道德下限和追逐權力的本領,於是他們得到了一次結結實實的教訓。

民眾總是健忘的,盡管皇帝的恐怖依然殘留在他們的記憶之中,那種席卷一切的毀滅性力量仍舊是揮之不去的夢魘,可或許是距離帝國太遙遠,也可能是壓抑太久之後的情緒反彈。總之,“萊茵蘭”號事件成功引爆了民眾對帝國的憎惡之情。眾多熱心於政治卻又缺乏常識的共和國民眾被鼓動起來。他們無知又無畏,滿懷著一腔熱情投入到各種政治結社和沙龍活動之中,並據此認定自己也為國家進步做出了貢獻。而在這一過程中,各種社團領導層所做的並不是將事實和正確的觀念灌輸給民眾,而是推波助瀾、煽風點火。

通常,社團的領導人由一些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比如醫生或律師來充當。基層參與者多為底層勞動者——手工業者、小農、到處打零工的無產者。他們在共和國各地組織集會、舉行示威、發表演講、送上陳情書,尖銳的抗議帝國“傲慢無恥的帝國主義行徑”,並且批評共和國政府“懦弱的討好專.製.又毫無憲政可言的帝國”與“越來越嚴重的君主化傾向”。隨即提出現在的共和國政府已經不再勝任,無法有效保障人民和國家的尊嚴與安全,民眾有必要用手裏的選票來教訓一下顢頇又傲慢的政府,將國家交托給“真正的愛國者”。簡而言之,就是要政黨輪替,攫取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