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共和國建國伊始,共和國上下就對諸國抱有極大期待。
這不是說共和國沒骨氣,也不是他們對保護自己這件事疏忽惰怠。不管政治派別或思想傾向為何,各政黨和普通民眾都對增強國力和複國充滿了熱情,右翼團體和軍工企業也是以此為土壤壯大發展起來的。
共和國的決心不容置疑,可決心和現實不能混為一談,無視現實強行貫徹決心的結果,舊查理曼王國已經充分展示過了。
以共和國的國力和資源,光是自保就已經十分勉強了,支援帝國境內抵抗運動的那一點點資源都是硬擠出來的。一旦與帝國爆發戰爭,失敗是必然的結果。舉國上下對這一點都非常清楚。
正因為清楚自己的弱小,痛感留給自己的時間太少,人們才會將過高的期望寄托於外力,以求得片刻的安全感。
隻要諸國還在牽製帝國,帝國就不能隨意出手;
諸國在共和國有諸多投資和生意往來,共和國乃是諸國的重大利益;
共和國需要諸國,諸國也需要共和國,雙方在安全需求上是一致的;
如果諸國坐視帝國滅掉共和國,接下來就該輪到他們了;
……
關於共和國之於諸國的重要性以及諸國保衛共和國的決心的各種傳言在社會上廣為流傳,其中不乏真知灼見,不過誇大其詞和自我安慰甚至自我催眠更多。
誠然,共和國與諸國相互需要,從地緣平衡到技術交流,從商業互動到情報合作,全方位多層次的友好關係貫穿三年來共和國與諸國的交往史。距離“用鮮血凝成的友誼”可能還有一段距離,但用“如膠似漆”來形容還是比較貼切的。
可是國際關係中的“友誼”總是建立在利益之上的,當承擔的風險超過了利益回報時,再美好的友誼也會變得一文不值。如果從第三方獲得的利益超過之前的合作者,那麼曾經親密無間的盟邦也會反目成仇。
沒有永遠的朋友,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阿爾比昂人說得很露骨,但裏麵每一個字都飽含用鮮血驗證過的真理。
共和國的存亡確實牽涉到諸國的諸多利益,特別是在帝國國力每天都在增強的背景下,共和國確實可以發揮一定程度的牽製作用,為諸國壯大自身,進一步完善大戰準備爭取更多的時間。可要問到諸國是否願意為共和國的存亡貢獻出財富和年輕人,就要打個大大的問號了。如果被問到是否會為了共和國,不惜與帝國翻臉掀桌,會毫不猶豫、斬釘截鐵地回答“是的”的國家……一個也沒有。
共和國的價值還不足以讓諸國為她做到這個地步。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除非帝國已經開始對諸國發動戰爭,處於生死存亡之際,每一個盟友都是寶貴的,寶貴到足以讓諸國忽略製度與意識.形態差異,與共和國攜手結成牢不可破的鋼鐵同盟共同對抗邪惡的帝國。
眼下還沒急迫到那種地步,帝國還需要時間消化戰果,發展經濟和技術,撲滅境內的抵抗運動,最起碼二十年之內不會有什麼太大動作。反觀共和國的存在和輿論宣傳卻已經開始對諸國產生影響了。
君臨而不統治;
把國王的權力關進籠子裏;
權力應該分割,相互牽製,而不是集中;
不應該讓少數精英壟斷參政議政的權力,作為國家的一部分,民眾應獲得與繳納稅金等價的參政議政權;
諸如此類“大逆不道”的話語在諸國境內不要說印成文字刊行於世,就是私下討論也是重罪。但共和國的報紙、書籍、街頭演講、廣播卻對此津津樂道,而且字裏行間帶有明顯優越感的道德說教式口吻。殊不知當他們在對比帝國專.製和共和製度時所發出的嘲弄無形中也是在抽打諸國的臉麵,那些關於普遍選舉、社會福利、公開討論、權力分割之類的話題更是在不斷撩撥著諸國高層的敏感神經,每當他們想到共和國的異端邪說會時時刻刻都在增加“叛匪”的數量……上麵那些大人物投向共和國的視線也會隨之越發警惕和不友善。
這裏不妨引用一下沃爾辛厄姆卿的評論,或許隻是一家之言,但也可以視為諸國在此次事件中所持的立場和心聲。
“……帝國是個巨大的、看得見的禍患。共和國看上去人畜無害,但他們實際上是另一種隱蔽的、更具顛覆性的禍害……他們自以為是的說教,廉價的優越感,令我們深感不安和厭惡,但是礙於國際局勢和國家關係,我們無法當麵指出和斥責。如果我們指責共和國,會讓他們覺得自己已經被整個世界拋棄,他們會變得歇斯底裏,將所有人都當成敵人。這對我們已經製定且正在執行的戰略會造成嚴重的後果,整個戰略可能會推到重來,這是不可接受的……眼下帝國並無意消滅共和國,而是有意敲打共和國,使其接收現有的國際秩序……對此一結果,我們是樂見其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