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術崇拜和工具理性發展主導的文明到最末期,對自然的敬畏和對人文的向往已經蕩然無存。整個文明失去客觀看待自身與自然之間關係的角度,成為一架專注於“生存和繁榮”的機器,為此肆無忌憚的擴張和攫取。最終將母星和自身逼入了全麵對立的死胡同,持續升高對抗和衝突,落得個同歸於盡。
除了地球人類文明,宇宙間眾多智慧生命建立的文明都落得個同樣下場。這個世界如果沒有母神對文明的抑製和幹涉,恐怕也很有可能重蹈覆轍,成為另一個地球。
可這並不代表這種做法就是正確的。
“本來就沒什麼絕對的正確。誰都有自己的正義,誰都認為自己的正義才是唯一的正義。戰爭就是這麼來的。在這件事裏,雙方其實都是為了自己的生存而不擇手段。你要如何界定誰對誰錯?”
“……”
“退一步說,就算你界定出了對錯,能改變什麼嗎?對那些已經發生的事情和已經死去的人們,是非對錯有意義嗎?”
不會有意義的。
潑出去的水沒法收回,打碎的鏡子不可能恢複。
已經發生的事不會改變,死去的人不會感受也不會發表意見。
隻有活著的人才能麵對正在發生的事情,從中獲得感受和啟發,經由判斷後做出選擇。
“活著的人或許會做出改變,並且探索救贖之道。可最多一兩代人之後,一切又重新回到原本的軌道上。所謂的救贖,不過是將死刑的時間往後拖延而已,什麼也沒改變。與其延長痛苦和磨難——”
記憶管理者沒有說下去。
不必說出口也能理解後麵的話。
既然最終的結果都是通向毀滅之道,與其無謂地延長痛苦,不如用安樂死獲得無痛苦、體麵的終結,用死亡和毀滅徹底斬斷這個永無止盡的循環。
“真正的救贖到底是什麼?隻要是智慧生命,就無法擺脫害怕失去的恐懼。想要擺脫不安和恐懼,想要生存下去,就隻能搶先於別人下手……或許形式和方法會變化,‘幹掉別人好讓自己活下去’這個定律本身不會改變,也改變不了。將時間永遠定格於一點,斬斷循環……才是真正的救贖吧。”
“不對。”
一直沉默的羅蘭反駁:
“那隻是絕望和逃避罷了。”
他終於明白記憶管理者那平靜的語氣是怎麼回事了。
天性如此,例行公事——在這些背後還有更深層、根本的原因。
對所有一切徹底絕望,對包括生存在內的任何事情都失去了興趣,用冷漠的態度去麵對一切。
“——明明還活著。”
緊盯著記憶管理者,羅蘭說到:
“明明還不願放棄,明明還愛著這個世界,還想著追求未來或其他一切的自由和幸福。”